干城在惊马跃起即将窜入大轿时与之相撞。干城的肩头撞上了惊马左肋,但头也撞在了马背上。本来平时这么撞一下也没什么大碍,但今天干城被马弹出时觉得头非常晕,束发冠也不知被弹到哪里去了。他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然后蓬头垢面、四仰八叉,躺平了。钟侯最先反应过来,他抽出藏在袖中的手锤,冲到干城身边,向惊马奔来的方向警戒。郑德贤“嚓啷”一声拔出佩剑也冲上前去,向大轿方向警戒。
萧干城灭西戎破儒儒,在外人看来威风八面。但也正因如此,他树敌颇多。什么西戎余孽、儒儒死士、朝中政敌,还有威清王都想弄死萧干城。今日看似一场事故,保不齐也是一个故意为之的圈套。特别是大轿中人至今还未露面。钟伯和郑德贤不得不万分警惕。姜士祯也快步上前,拍拍了干城的脸。姜士祯见干城没动静,便狠狠掐向干城的人中穴。干城这才哼唧道:“轻点、轻点!”
姜士祯这才长舒一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干城摇了摇头,问道:“轿子边上的几个小孩没事吧?”
姜士祯苦笑道:“看来你是没事,还有心思操心别人。你能站起来吗?”
干城懒懒的说道:“头很晕,我想躺一会儿。”
姜士祯怕干城被撞摊了,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向干城的脚踝。
干城疼得一缩腿,说道:“轻点!你是扎人呢?还是扎牲口呢?”
正当姜士祯要继续扎干城另一只脚踝时,就听郑德贤大喝道:“轿中何人?”
原来轿帘的缝隙中伸出一支精光闪闪的剑尖。剑尖听到郑德贤的吼叫便停住了。又过了一会儿,剑尖跳开轿帘,一位女子探出头来。
郑德贤顿时心中一怔,只觉眼前女子粉雕玉琢的一般美丽,一双美目妩媚灵动、摄人心魄。郑德贤手中的宝剑不由自主从横在胸前变成滑向脚面。轿中少女见郑德贤放下宝剑,便缓缓走出,扫视一番周围的场景,最后轻轻点头。
郑德贤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他通过干城混入琼京书会,将书会中的女名伶睡了一个遍,但还是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了。主要是这位女子身上高贵典雅的气息是郑德贤从所未见的。忽然姜士祯喝道:“德贤小心,她手中有剑。女人最能迷惑人心,切不可大意。”
郑德贤立刻将再次宝剑横在胸前,喝道:“来着何人?”
其实眼前女子正是锦绣公主。她看到肥壮的郑德贤再次将长剑横在胸前,她连忙左右张望。虽然她与陈梅生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在这种危急场面下,她本能的还是想让陈梅生过来处理。可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陈梅生此时早已不知去向。公主刚刚对陈梅生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感觉,顿时被粉碎的荡然无存。作为丈夫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抛下自己?
公主无奈只得将宝剑扔到轿子中,然后说道:“小女子并无歹意。只是轿子突然停下,外边人声嘈杂,小女子才寻思拿着宝剑护身,出来看看。”
郑德贤仍然紧绷神经,又盘问道:“轿子里还有人吗?”
公主为保护青柳、青环,连忙矢口否认。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干城忽然坐了起来,气哼哼喝道:“吵什么吵,让我躺一会不行吗?”
听到干城的声音,公主一怔,然后脱口呼唤道:“仪卫副!”
听到公主的呼唤,干城顿时一惊,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这是......。
干城连忙又伸出另一只手撩开遮挡在面前的头发,只见公主正眼泪汪汪,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干城心中由衷赞叹道,公主真的是长大了,愈发的楚楚动人。只见公主身穿真红大袖衫与红罗裙,腰间束着一根金带,显得身材玲珑有致,早已不是那身材纤细瘦弱的少女了。干城是个非常理性的人,自从离开皇宫,他就一再避免与公主相见,一如他对待傅颂雪那样。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她们的婚后生活。他只是在西域那无垠的沙漠中,茫茫大雪中偶尔会想起这位女弟子。他本来只想将自己与锦绣公主的过往当做一册画卷深埋心中,偶尔翻阅而已。却不想今日误打误撞又一次救下公主。
干城连忙起身,跪倒在地激动地说道:“臣,萧干城,叩见公主。”
姜士祯等人先是一愣神,连忙跟着跪倒在地。
锦绣公主再也忍不住,多少年来的孤独与委屈随着滂沱泪水奔涌而出,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许在我跟前下跪吗?”
郑德贤、姜士祯、钟侯齐刷刷瞄向干城。饶是干城的脸皮厚如城墙拐弯带纳一层鞋底子,此时也觉得两颊热辣辣的。干城连忙起身,从袖中掏出手帕双手捧到公主跟前,轻声说道:“今日有幸与公主相见,本是喜事,何必悲伤呢?”。郑德贤与钟伯也连忙掏出手帕凑到公主面前。公主略一点头,伸出小手一把拿过干城的手帕拭泪。
公主抽噎道:“仪卫副,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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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城正在措辞间,就听郑德贤说道:“是我姐夫撞翻了惊马,要不然这匹马就要冲到轿子中去了。”
公主满眼柔情,轻声道:“谢过仪卫副,又救下我一次。”
干城心中暗暗埋怨,怎么就这么巧?我明明是为了救小孩,怎么顺手又把公主给救了呢?不过他不知道,上次他救下公主也纯属意外。人家儒儒人压根没想求娶公主,本意是要弄死干城。熟料弄假成真,使得锦绣公主对他的依恋一发不可收拾。此时也有不少百姓远远看着,也颇为感动,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情人。
干城连忙拱手道:“臣今日是去广文寺查阅新罗、扶余等国的档案,途径这里偶然遇见惊马。”
公主忽然收住眼泪,关切的问道:“刘吉庆那个老奴才贪得无厌,今日他没少找你要银子吧?”
干城连忙回禀:“我是刘公公的老下属,再怎么也是与他有些交情的。他绝没有刁难过臣。”
公主将信将疑,说道:“那就好,他若是敢勒索你。我就让甘公公去踢他的屁股。”
两个人的交谈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钟侯、郑德贤、姜士祯都看出公主与干城的关系匪浅,甚至有些暧昧。
公主又问道:“令祖父与祖母身体可还康泰?云华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干城一一作答,公主这才一副点头放心的模样。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父亲你怎么了?”众人只见青柳与青环从轿子中跳了出来。干城等人又是一惊,不知说什么好。
公主解释道:“本宫看着青柳可爱,就请扶云县主准许青柳来我家玩耍几日。”
干城连忙躬身插手道:“臣女能随侍公主左右,臣不胜荣幸。”
青柳见干城披头散发,头发上粘着些许白色的马毛,满脸尘土的样子,便非常担心。青柳正询问时,就听有人高声喊道:“大胆狂徒,你们在公主面前仗剑舞锤是要行刺吗?”
干城只见陈驸马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看到公主的妆容都哭花了,对面的两条大汉手持兵刃,便以为有人冒犯惊吓到公主。干城见他虽然袍服冠带离了歪斜,但面容俊秀文质彬彬,便猜出他是驸马陈梅生。干城连忙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陈驸马。”
陈驸马闻言一怔,不知为何眼前披头散发的大汉称参见不称叩见?他喝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胆敢冒犯公主车驾。本驸马定要让五城兵马司好好给你们一点教训。”
忽听一旁公主冷哼一声,说道:“若是父皇任命驸马为三法司的官员,今日的案子就要被你错断,冤枉良善。你看这匹马左肋出血,这位先生的身上和头发上粘着许多马毛。这分明是这位先生撞翻惊马,保住了这一街的百姓和本宫的车驾。你再看轿子抬杠上的血迹和马毛。这分明是惊马已快要冲入本宫的轿子时,被这位先生拦下。你不知感谢也就罢了,还辱骂这位先生乡野村夫?”公主今日在危急时刻,陈梅生却不知所踪。公主本来就对驸马怨愤至极,现在听他如此埋汰干城,顿时发作了出来。
周遭围观众人顿时喝起彩来,有人说公主贤明,还有人称赞干城神勇,还有人深表惋惜,怎么皇上将这么聪明漂亮的公主嫁给了一个糊涂蛋。
陈梅生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但他又不得不躬身向干城致谢。
干城连忙搀扶住驸马,安慰道:“臣拿着朝廷的俸禄,救护百姓本是分内之事。今日只是凑巧救下公主罢了。”干城给陈驸马送去一把梯子,并委婉说明我对你老婆没想法,只是顺手搭救而已。
陈驸马连忙就坡下驴,说道:“不知壮士大名。待来日,定到府上拜谢。”
干城是真不想让陈驸马知道自己是谁,只想做个无名英雄拔腿就跑。却听公主说道:“就别改日了,咱们今日就拜谢屏山伯一家。中午刚吃过扶云县主的蟹肉饺子和面果,傍晚又被屏山伯救下,真是要好好感谢。”
周遭众人听说拦惊马的壮士竟然是屏山伯,于是纷纷交口称赞。陈驸马感觉自己再次被赤果果的打脸。他之前早就听说,干城与秦源对弈时,太子观棋,锦绣公主奉茶的故事。这么多年来,公主对自己不冷不热,多少也有此人的原因。
公主向干城躬身插手道:“谢过屏山伯搭救之恩。今日屏山伯为搭救本宫,弄丢了发冠,本宫来日定当赔偿。今日本宫暂且赠你头巾发簪。”说罢便让随行宫女从轿子中捧出发簪与头巾。干城此刻尴尬至极,但也没办法。
又听公主冲青柳说道:“还不给你父亲端盆水洗洗脸。”
青柳冲公主一行礼,笑呵呵从大轿中端出一盆水。
待干城整理停当,虽然衣服还有些脏,但英雄潇洒的气度再也遮掩不住。
陈驸马一面自愧不如,一面心中愈发憎恨萧干城。就连看萧青柳时,也不再是感激,而是厌恶。
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冲陈梅生说道:“还等什么,咱们回府。”干城等人连忙躬身向公主大轿离去的方向行礼。许多百姓也跟着纷纷向公主的大轿望尘舞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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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城几人继续奔佛跳楼而去。路上郑德贤与钟侯凑上来抚摸着干城的头巾和发簪艳羡不已。干城笑道:“你们若喜欢就送给你们。”
郑德贤和钟伯停下手来。钟侯笑道:“老萧,公主赠送你的发簪是檀香木做的,簪子头上还雕有一枚寿桃。公主是希望你健康长寿。”
干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搪塞道:“你别瞎联想,她不过是随手挑来一支。备不住是陈驸马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