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尼奥雅十指紧握,眼神在几堵烛影摇曳的坚硬墙壁上跳跃,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短促。
她撕扯了两下手上和腿上的镣铐,扯不开,这是肯定的。
经过感知,她确定自己现在没有一丝灵性,而且脖子上用来向莱曼娜求助的项链,也被拿走了。
难怪那些人脸会一直重复吼叫“奥古斯都”这个名字,堕落的人格也属于自己的人格……
看来自己又要被迫死亡一次了……天尊的复活币只有四次,如果加上现在这一次,那么就还剩一次——我已经在贝克兰德死过两次了,要是复活成功或者有机会逃离,必定要离开这个奥古斯都的鬼地方……真是该死!
她尽管相当虚弱,但仍攥起了拳头,狠狠给了铁栏杆一击,尽管凭现在的灵性水平,这只会疼到她的手臂。
麦克维尔爷爷以自身半神生命为代价救回来的命,源堡穿越者难能可贵的复活机会,结果在同一个地方连续折戟三次。
薇尼奥雅不禁痛骂自己:当初为了躲避寒冷而离开廷根的决定,实在是太愚蠢了——廷根现在除了冷几乎没有坏处,对于东躲XZ的第四纪大贵族族人来说,相比贝克兰德要安全的多。
君不见亚丝娜.图铎同为被北大陆四国通缉的图铎家族成员,犯下烧毁监狱等重罪后,在廷根雪地正大光明地埋伏自己这个仇家,与值夜者交战后还能够轻松撤退。
当然,机遇与风险并存,不在牢里的两个月里,薇尼奥雅从序列9一路升到了序列7,甚至消化完了序列7魔药——想要“审讯”真实造物主神降容器带来了巨大的高位格差距,而她甚至有与其的交手。
而廷根这样的小地方,或许从成立以来都没有经历过真神降临,自然也不可能带来更多的魔药消化。
然而这终究只是囚徒的心理安慰,眼下,薇尼奥雅知道自己绝无可能逃脱,只能等待死刑的来临——用复活币交换的魔药消化,可真不值啊……薇尼奥雅罕见地表现出了愤怒,她纤细的手臂握住铁杆不断地摇晃着,高大的监狱和渺小的薇尼奥雅组成了一张蚍蜉撼树的可笑图画。
贝克兰德、奥古斯都,还有极光会和玫瑰学派这种邪教组织,他们大概率合起伙来,在贝克兰德编织了一张阴谋之网。
爱丽丝、菲妮丝,也许还有我、尼根公爵一家,饱受磨难的亚丝娜.图铎,以及误入歧途的阿加里图和死去的老报童杰克,都只是为了背后那巨大的利益,而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价罢了。
而谁分到了最大的蛋糕?
这个答案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倒吊的巨人和祂的血色十字架,在衰败的力量下仍然不断颤动着,笼罩在幽邃阴影的一个个“薇尼奥雅”们嘶吼、呐喊着,一个天使家族的名字呼之欲出:
“奥古斯都!奥古斯都!奥古斯都!”
让脑袋几乎撕裂的响声再次环绕在了薇尼奥雅的耳畔,她不能任由仇恨和那些堕落力量主导,必须压制住这道力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咣当!”
在解决心理问题上往往可以利用一些物理手段,比如现在的薇尼奥雅,便用自己“坚硬的头颅”撞击了一下“柔软的铁栏杆”。
而真的让脑袋撕裂的东西,总能压制让脑袋几乎撕裂的声音,理所应当的是,薇尼奥雅成功得到冷静,当然也可能是疼得失去思考的能力,而衰败的力量,则因为“被守护者”短暂的情绪冷静,而再次成功地压制了堕落的巨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王室家族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么?”
恢复清醒后的薇尼奥雅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过她暂时没空分辨是谁,她更在意的是后半句话——脑袋里那残存的片段的梦境中,几个人脸的几下叫唤,居然真的影响到了自己本体的行动!
薇尼奥雅对此相当恐惧,自己可以失败、可以入狱,可以因为某个编织的罪名被绞死,或是战死在了某个单纯因为家族属性带来的追杀,这都有可能复活、出狱,甚至反败为胜。
但如果逃跑了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真实造物主的仆从,真实的自我被取代甚至彻底抹杀,那又有什么用?
不能思考这些了,得一直压制这种情绪,然后在适当的场合发泄,这是最理想也是最不可能的情况……薇尼奥雅脸色更加苍白和担忧,自然没有理会几只走狗的大呼小叫。
“喂!编号1702的0-01级犯人薇尼奥雅.特伦索斯特,查韦斯大人问你话呢!”
狱卒厉声呵斥道,而薇尼奥雅因为对方的声量太大,总算从思考和竭力停止思考的循环中脱离。
她尽量使用温和而虚弱的语气道:“抱歉,刚刚醒来,身体有些不适应,很难控制自己。”
她伸长脖子,看向灯光聚焦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长着尖利牙齿、有着雷公嘴和不相称的大脑袋的瘦削男子,她略微对这位刚刚升职的家伙有些印象——“腐烂长官”查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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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薇尼奥雅没穿越之前就是序列7的“贿赂者”,在7月初通过各种手段当上了当时的副典狱长,却在自己以奥妮薇.福尔摩斯的身份被绞死时莫名其妙地不见踪影。
估计去执行了什么任务,或是调到了什么其他部门,总之不算是好人,但只要听话,加上些许贿赂,监狱或许都能换上柔软的沙发……薇尼奥雅看着对方的眉头略松,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这第三次生命完结的时候估计不会遭到太大的为难。
薇尼奥雅又问道:“你们是来审判我的么,还是直接处决?”
查韦斯摇摇头,眼睛一抬,摊手道:“我是亲自来送你到洗澡间和更衣室的,按罗塞尔大帝所说的,‘女人一天不洗澡身上就要发酵‘,所以我一直秉持着给所有囚犯洗净身体的观点,小女孩都知道布娃娃要常清洗、换新衣服嘛。”
要不是三个月前教训过发飙的囚犯来消化“仲裁人”,让你的工资涨了两倍,这套服务恐怕享受不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薇尼奥雅乖巧地站起身来,跟着对方走去。
……
带着镣铐洗澡对于他人或许是奇妙的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感受,但薇尼奥雅这个“惯犯”却已经是习以为常。
监狱的镣铐相当“智能化”,在她穿衣服的时候便自动松开,而即便薇尼奥雅生气地将其扔进垃圾桶里,在穿好衣服的时候也猛然跳起,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牢牢拷上。
薇尼奥雅对于这样的情况只得唉声叹气。
她寻找了很多办法脱离,可浴室干净到连一丝缝隙都不存在,而手铐和脚铐,更是如同和她的四肢焊在了一起般,难以动摇半分——一个完全没有灵性、封印物,且不能使用任何能力的低序列非凡者,已经很难说跟普通人有多大差别了,自然不可能空手挣开两双铁箍。
薇尼奥雅自嘲地看着身上的夏季服装。是的,这位“腐烂长官”在嘲讽人上是有一手的——这套衣服恰好是当初薇尼奥雅入狱所穿的第一套衣服,当时是8月份,自然是宽松的橙色长袖以及短裙,没想到竟能保留到现在。
她推开门,显然,不出意外的是,副典狱长查韦尔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背对着浴室抽着烟斗。
呛人的烟味没有让薇尼奥雅躲到浴室里,她相当惊讶于对方的态度:尽管她知道一定会有人看管这里防止自己逃跑,但没想到就是副典狱长本人屈尊监视一个越狱两次的小小囚犯。
“查韦斯先生居然那么称职。”薇尼奥雅笑道,目光和煦,但却并不在对方身上,而在角落、边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