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虽然涂涂改改,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其关键信息的连贯。淳于琼一眼就看出,这是审配写给审荣的密信。信中不仅要审荣谋害淳于琼,还教唆审荣将黄沟决堤一事嫁祸给田钧。
从字里行间中,还能品出审配对河南士人的深深厌恶。
淳于琼恼羞成怒,骂出一个急促而有力的草字。然后不疑有他,将审配祖宗问候个遍。这手信上的字迹,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的确确就是审配。
至于信中为何会有涂抹痕迹,他既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原来是审正南这个杀呸!我固知他厌恶河南士人,不成想他手段竟如此卑劣!”
淳于琼左手从一个守卫腰间拔出环首刀,怒气匆匆地走到审荣身前,爆喝一声:“审荣,还有何话可说?”
审荣被这突来一幕惊得瞪园双眼,杵在当场。他哪里知道死士怀中藏有密信,更不清楚信中到底写些什么内容?刚要争论之时,瞧见淳于琼手中的环首刀已高高落下。
审荣顿觉脖颈一凉,随后天旋地转起来,直到他滚出去很远,才发现一具无头尸体,正向上喷着血瀑。只不过这具身子似曾相识,不就是他自己吗?
韩猛虎口紧了紧刀柄,骂道:“淳于仲简,莫要血口喷人,我二人与审荣无亲无故。眼下你既已杀他,我等就恕不奉陪了。”
说罢,与蒋奇转身就走,淳于琼自然不肯放过。
“二三子,还不将韩猛、蒋奇拿下?”
淳于琼强撑着身子,对左右下令:“这两人勾结田钧,阴欲谋反。今不除之,更待何时?”
韩猛将长刀格挡在胸前,四顾问道:“我乃河北大将,谁敢放肆?”
守卫们闻言手足无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蹑足不敢上前,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扑杀二獠,我手里的书信,便是他们勾结审配的证据。能取首级者,某日后一定在明公面前保举。”
吕巨、何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领着护从杀将上去。韩猛、蒋奇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逗留。只能且战且退,向营外突围。
随后各营部曲都在司马的带领之下,来接主将回营。袁军大寨于是一片嘈杂,几营兵马分作两方,捉对厮杀起来。他们原本私底下就互相不服,如今刚好趁机大泄私愤,很快就演变为混战。
田钧立在东门城楼之上,见袁军自相残杀,不断摇头叹息。
“淳于琼勇则勇矣,可都督军马一事,似乎不能服众。”
“袁绍倒也有趣,将这么几部互相看不顺眼的兵马凑在一起,是着急给曹操送军功吗?”
陈团、田奇等人哈哈大笑,赵云面露疑惑,李典则上下打量起田钧,似乎猜到这是田钧的计策。
“公子请看,大营中有一部兵马偃旗息鼓,正在后撤,似乎无意参与到这场乱斗之中。”
田钧顺着手势望去,果然见正北方那营兵马已拔营起寨,放倒纛旗,停止擂鼓,往驻马川长坡方向缓缓撤去。
“原来是眭白兔的部曲!”
田钧点头称赞:“不想偏偏是这黑山出身的贼帅,反而有让人高看一眼的定力。”
白兔,是眭固的小名。田钧这是有意打趣,赵云等人闻言,都笑出声来。不过他们将眭固的表现瞧在眼里,都认为的确要比其余将领强上不少。
就在几人指指点点之时,城下忽然传来声响——“楼上请勿射箭,我为救田县尉而来,速速放我进城”。
田钧低头看去,见是一位袁军士卒,想必是从淳于琼营寨而来。遂点点头,下令打开城门。
不一会,小卒便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来到众人面前:“哪一位是田县尉?”
田钧向前一步,应声说道:“某就是田钧。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我乃眭固将军麾下,奉命而来。”
小卒弯腰抱拳,劝道:“眭将军让我转告田县尉,明日淳于将军会在营中商议军务。请县尉无论如何莫要前去,否则有性命之险。”
田钧脸上挂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指着东边:“只怕我就是想去,如今也去不成了。你看看,都乱成啥样了!”
小卒顺着手势望去,果然呼吸停顿,满脸的不敢相信,那原本齐整有序的袁军大营,怎么就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