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黎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这会提起打听碧窑县的事情,她又瞬间情绪低落。
一言不合就和人动手、一切以自己痛快为主的人,她能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许大力放下筷子:“下午发生啥事了吗?”
江黎叹了口气:“你是没有看到城外有多少灾民,与永州城内的繁华相比,城外就是两极分化的地狱。”
周大夫诧异抬头:“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灾民啊?”
任秀芝说:“一整天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灾民,连乞丐都没有,不是说很多逃荒的人都来永州了吗?我还以为永州富有到已经可以容纳几个州灾民了。”
这就是男人常挂在嘴边头发长、见识短的原因所在。
即便是州里的最高掌权者郡守,也没有权利私自做决定用税收来救济外州灾民,那都是要上缴国库的,郡守能调动的,只有每年留在州里基础运转的银钱和粮食。
当然,如果郡守想要救济这些灾民,也不是没一点办法,需上报京都,得到审批,上头就会派官员下来赈灾。
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女子,连出门去县里的次数,每年都是屈指可数,她们想不到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江黎说:“不是看不到灾民和乞丐,而是官府把灾民和乞丐全部赶去了城外荒郊,不允许他们随便往外跑,派了重兵把守在那里。
灾民可以往永州相反的方向走,但是不可以往永州城方向走,今天早上我们进城之所以没有被阻拦,也是因为我们穿戴不像是灾民,还有两辆骡车,要是我们也一身褴褛,会和那些人一样,被赶去灾民集中地。”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
周大夫问:“北部四五个州都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出来逃荒的,起码三四成人往最近的永州跑,尤其是宿州和永州挨着,整个州几乎都空了,来永州的得有六成,这么多人被困在荒郊吃什么?”
江黎说:“我看到荒郊附近的榆树皮都被扒光秃秃的,平时就吃树皮草根呗,个个面黄肌瘦病恹恹的,人死了摆在一旁,很多尸体都没人埋。马上入冬,大雪纷飞,饥寒交迫,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张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也太瘆人了!”
任秀芝目露怜悯:“大家一门心思往我们永州府跑,却没有想过,来了永州也吃不上饭。”
许大力沉吟:“这么多灾民没吃没喝,长期以往,官府就不怕出事?”
江黎说:“之前就是连连出事才被赶去城外的。”
任秀芝说:“有重兵把守,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吧?”
许大力摇头:“如果是少部分人,镇压或许有用,这么多人散布于城外,早晚会出事,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陈朔之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放下筷子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大力说的没错,官府不管灾民死活,还要以这种方式镇压,纵使官府是为当地人的身家安全考虑,做的也未免太冷血无情了点。”
江黎也是这么觉得:“谁会甘心等死?虽然灾民不是永州人,但是来到了当地,我觉得官府应该多多少少给点救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量灾民相继死亡,什么也不做吧?”
向氏说:“这些事情,哪里我们平头小老百姓能左右。对了,老陈,下午来客栈的是你儿子吧?你们是不是要和他回去了?”
陈朔之正想着要和大家说这件事:“不是,他只是和我们同乡,来告知一声我儿的情况,实则我儿人已经不在了!”
周鹤一突然接口说:“官职人员被车撞死,应该要赔不少钱吧?陈阿公有没有询问具体情况?”
陈朔之只说自己的儿子死了,可别说别的,他听不太懂周鹤一的话,有点发懵。
江黎讪讪解释:“是我说陈阿公的儿子已经死了,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陈朔之了然,反正已经撒谎说自己儿子死了,怎么死的,于他而言,没什么要紧,他顺着江黎的话说:“赔偿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