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
萧钧心头剧震,险些从半空中栽下来,顾不得再去追击秦杳,左掌一圈一带,轻轻抓住冰棺,就好似怕惊扰了棺中人一般。
此时萧钧眼中再无他人,没有秦杳,也没有上官野。
他缓缓飞临地面,小心翼翼放下冰棺,怔怔看了半晌,突觉喘不过气来,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濒死之人一般,急忙移开目光,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待心情稍稍平复些,才又重新去看谷兰。
谷兰容貌如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淡然。
她穿戴整齐,妆容秀丽,口中还衔着宝玉,显然是被刻意打扮过的。
“兰姐的尸体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已经被埋了吗?”
萧钧心中有无限悲伤,但悲伤掩盖不了疑惑,他清晰记得叶攸安吩咐叶鉴鸣将谷兰好生葬了。
“这样也好,兰姐终究是个女子,自然也是爱美的,她地下有知,肯定也希望长眠于此。”
萧钧自言自语,忽然间心口又跳了一下,转身一看,上官野长发飞扬,嘶吼的声音震天动地。
可身边的棺中人很安静。
萧钧看了一眼,便转过身来,手扶冰棺,悲伤弥漫心间。
寒风呼啸,飞雪飘扬,偌大而空旷的冰台,只有一个时而发疯的上官野,还有就是一口冰棺。
既吵闹又寂静。
“兰姐一定很孤单吧。”
萧钧叹了口气,惆怅许久,缓缓将盛放谷兰的冰棺推离上官野。
他想,谷兰一定不愿意挨着上官野。
远处有个棺盖孤零零落在那里,萧钧将冰棺推到它附近,他知道,一定是秦杳打开了盛有兰姐的冰棺。
萧钧想要合上棺盖,但又不忍,抬头仰望,千丈外,似有声响,他拍了拍冰棺:“兰姐,我该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轻推棺盖,突然看到谷兰有些歪乱的发髻,他温柔一笑,伸手想去扶正,突然看到谷兰的发簪,不禁一怔:“女子发簪都是从右到左,兰姐也向来如此,怎地现在她的发簪反过来了?”
萧钧皱了皱眉,雨夜暗影,乱响的窗子,飞舞的帷帐,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确信,当日谷兰的发簪就是这样的,只是那时悲伤欲绝,一切蹊跷可疑之处,都被他忽略了。
萧钧沉吟片刻,伸手摸上谷兰发髻,掌间真气微动,自有热浪涌出,须臾间谷兰发髻冰霜全数化去,他轻轻打开谷兰稍显凌乱的发髻,看见发簪上插着一截断锦。
光泽鲜亮,质地柔软。
萧钧的心陡地跳了一下,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寂寞幽暗的长夜里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长吁一口气,直了直身子,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漆黑雨夜里,一个少女被人偷袭,濒死之际,悄悄撕下凶手的一截衣裳,并且假死瞒过凶手,待凶手离去,将一截衣裳藏入发中,当然,这也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萧钧闭上了眼,只一瞬,猛地睁开,眼中精光四射,他伸手拿起谷兰的右手,虽然手掌凝霜,但他清晰看到谷兰的右手指缝里有闪着微光的丝屑!
“可惜当时只顾着伤心,竟忘了仔细搜寻凶手留下的痕迹,可惜!可惜!不过,现在有了这一截锦衣,看你往哪里逃。”
萧钧望着手中的一截锦衣,眼中阴云密布。
他又仔细搜寻了谷兰周身,再无所获,便手扶冰棺,低声说:“兰姐,你放心,他日我必定拿凶手的人头来祭奠你!”
声音低沉似海水缓流,他声音方落,忽然一阵寒风吹过。
风声也肃穆,好似对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