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人修造浮桥废了一番功夫,在造桥的同时,其他缴获的长船就充当驳船开始运输民兵。
此举不可避免得浪费了很多时间,大肆忙活一番是好的,这样没有人因为浸泡冰冷河水挨冻伤亡。那是艾伯哈特最难以忍受的!他并不信自己真的被诺曼人诅咒了,自己的确逃亡途中在冰冷河水里差点丧命,至少自己随行的那些溃兵几乎跳进河里很快没了动静。若说诅咒,怕是这绍尔河才是问题所在。
民兵们脚不沾冷水,大军在全新干燥地宿营。
现在法兰克军营距离罗斯军仅剩实际三十余公里。
如果大军走得足够快,一整个白天必可抵达绍尔河口。这支军队无力保持如此告诉,艾伯哈特也没有傻到以疲乏之军抵达罗斯人的控制区与之决战。
军队必须慢下来,倘若队伍开始拖曳狭长,队首的战士就必须放慢脚步。
艾伯哈特以稳妥手段行动,喧嚣不止的大军完全是在绍尔河左岸蠕动。
哪怕是白天,这样的大军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负责侦查的罗斯骑马哨兵注意到了异常,而哨兵一闪而过的身影也被艾伯哈特本人注意到。
“是他们的斥候!只能是如此。看来就要到战场了。”
当有立功心切的部下大胆得建议去追击敌人,此举被艾伯哈特断然拒绝。
“都闭嘴吧!我不可能被同一块石头搬到两次,万一又是敌人诱敌深入的阴谋,我们就完蛋了。”
对着自己的部下嘟囔至此,他又不禁抱怨起吉尔伯特愚蠢的鲁莽。若非是保护那个莽夫,自己的贵族骑兵也不会中计。
双方的斥候至此互相打了照面,也意味着互相完成索敌。
大喜过望的罗斯斥候骑兵纵马狂飙,战马疾驰冲入大营,整个斥候小队已经到处嚷嚷着敌袭。
五位斥候直奔国王的大帐,他们下马后齐刷刷跪在留里克面前,汇报之际仍无法抑制自己的狂喜。
“还在笑呢?!求战心切了吧。”留里克示意这些战士站起来,再指着小队长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十人长汇报:“大王,我看到了敌人的骑兵!可能是斥候。也远远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在沿着河流前进。价值难以置信,那里居然有……我们的船只。”
“啊?!”
“那些长船都挂着十字旗,说不定……就是丹麦王丢失的那些船,可能被敌人掳走利用。”
“很有可能。”留里克一拍大腿:“问题棘手了。说不定战斗将在明天爆发。”
仍有五位骑马斥候在前方秘密活动,掩藏在树林里观察敌人动向。
留里克听取斥候汇报,旋即下达最彻底的备战命令。
一时间整个大营号角声、鼓声不绝于耳,各旗队长云集国王打仗内,留里克向将领们重申作战命令。
现在,这里完全是罗斯军的主场,留里克保有着战略主动权。
也许男人之间大规模的血腥厮杀,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交锋最为爽快。
倘若留里克是纯粹的西方将领,他会选择打一场堂堂之战,但他东方式的脑袋才不会放过布阵耍计谋的机会,而他对军队进行的整编使得罗斯军有资格进行一些复杂战术机动。
罗斯军的步兵主体仍在大营待着,所有的远程武器都检查万兵并放在一线,而批甲战士作为战术预备队要择机出阵破敌。
那些镀了一层锌的青白色的整体胸板甲,现在正是它们发挥价值的时候。留里克纠集军中的强壮者,令其在穿戴锁子甲的同时再套上这种重型甲衣。最终罗斯全新版本的狂战士,他们是一群浑身包裹钢铁的铁塔,固然距离十五世纪的板甲骑士还有巨大差距,留里克已经为这些壮汉配备了罗斯能制造的最好甲衣。
有强弓劲弩与扭力弹弓,又有一批铁人,本用于围攻梅茨所使用的武备,碍于现在的局面提前用于收拾卢森堡方向法兰克大军的战斗上。
而一千余名骑兵已经奉命全体离开大营抵达北部的旧营地,依旧是菲斯克领衔这一劲旅,作为最终预备队等待最后一击。
以弓弩挫敌锐气,并以非接触作战方式大肆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因斥候声称难以看到浩浩荡荡敌人的甲衣,也许那些家伙就是嫌累将重装备仍到辎重的牛车和手推车上,可他们普遍连头柜都不戴,很多人只是戴着一种在法兰克民间非常流行的兜帽。
恰是这种皮质兜帽,使得斥候觉得这就是一大群武装农民,估计他们绝大多数就是布衣。
对付无甲之人,哪怕是短木弓对空抛射也可制造不俗的杀伤。
留里克对军队做出重大调整,现在保有的任何弓弩必须配备一位操作者,遂在军营内罗斯军的弓弩手已超千人,同时他们可以瞬间拔剑成为剑盾手参与搏杀。
罗斯大量的箭矢装备也使得他们有能力向敌人倾泻火力。
敌人就是愈发逼近,这天夜里人人都能感觉到西北方向烧红的天空简直触手可及。
罗斯大营这番一样制造大量篝火,生怕法兰克大军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罗斯人、丹麦人做着最后的战争准备,投降了的吉尔伯特也估计到明日大战不可避免,那个时候自己将按照约定走出罗斯军营,号召自己的拉蒙高军队退出战场。
吉尔伯特已经被罗斯-丹麦联军的军威吓坏了。
尤其是那些高大的狂战士,他们似乎与铁融为一体,浑身上下似乎连暴露的皮肤都不存在了。要和这样的重甲战士对战如何胜利呢?
如果对付一个狂战士,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可将之制服。倘若是三百人四百人呢?已经不敢想了!
吉尔伯特震惊恐惧的同时也心生羡慕,幻想着自己也有这样的一支铁军。“那样的话,我的拉蒙高谁都不怕。”
罗斯军这番大张旗鼓的备战,法兰克军这边一样在备战。
入夜,密密麻麻的篝火营地人声鼎沸。
已经不需要犹豫了,大军废了一番功夫走到这里,如同宿命一般得是要在绍尔河诸如摩泽尔河的河口地带与诺曼人决战。
大量民兵心神不宁,再未见到敌人之前他们高呼着战争与复仇,现在真的是战前最后一个夜晚,他们必须严肃思考一下自己的命运,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看到明天的夕阳。
信仰的力量不一定完全遏制恐惧,就在这种纠结的状态下很多民兵围着篝火囫囵睡下,亦或者只是比这样强迫自己入睡。
大主教哈特加也并非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般一如既往之淡定,这老头子当时算是夹着尾巴逃跑,一想到马上就要和毁掉自己的主教坐堂的罪魁祸首决战,复仇渴望固然为主,他仍然害怕。
哈特加难以入眠,与很多下级教士对着篝火发呆。
正巧伯爵艾伯哈特握紧剑柄叮叮咣咣而来。
他注意到大主教定然陷入某种恍惚,这便走近:“papa,我来了。”说罢,他便坐在主教身边。
“是你,我的孩子。看来……”
“看来一场伟大的战役将在明日爆发。”伯爵替主教把话说完:“看得出您有些担忧明日的局面。”
“是的。没人喜欢战争,可是诺曼人作恶多端,如果他们愿意集体忏悔诡异我们的信仰,那是最好的。他们的灵魂也不会去地狱。”
艾伯哈特就差哈哈笑了,他忍住笑意:“仿佛您的态度有些动摇。事到如今任何奢望已经不可能了。哪怕他们皈依天主,他们也是支持路德维希的一方,我们一样要和他们战斗。还是想想好的吧!今晚我军睡个好觉,明早好好吃上一顿。我军兵力极其旺盛,大军就集结在这里,所有战士吃饱饭后体力充沛。我将带领大军发动一次冲锋,直接冲垮罗斯人的营地。就像……前些日子我们在山谷区域的胜利。”
“这……能行吗?”
“罗斯王夸下海口等着我们来决战。这一战我们可以杀死罗斯人和丹麦王,两大诺曼的魔头有机会被我军处决,而您……说不定会因为这份伟大功绩,成为新的教宗。”
艾伯哈特的恭维有些过分了,但哈特加听得无比舒服。成为皇帝顾问并非自己追求之极致,成为罗马教宗才是毕生之夙愿,谁是新教宗是需要各地大主教与罗马的枢机们投票决意,唯有有着巨大功绩的高级教士有资格角逐。
罗斯人和丹麦人已经劫掠太甚,倘若贵族、教士、平凡人都获悉是列日大主教力挽狂澜。
那么下一界罗马教宗会是谁,这难道还是问题么?
“至少,我也会是法兰克主保圣人吧”哈特加深深叹言。
至此,夜幕之下的罗斯-丹麦联军与法兰克军,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五公里,且双方间已经完全是笔直平坦的河畔草甸道路了。
山丘间隙中的相对开阔河谷平原地带,突然间聚集了接近两万名武装者,双方均以索敌,双方也无意再互派使者下战书。
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也都在等候明日的朝阳。当初冬阴冷的晨雾散去,就是宿命般的绍尔河口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