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丹初率军护卫永历帝巡幸柳州。他本该在九月与瞿玄惠完婚,可军务在身,实在是脱身不得。
从柳州到桂林,走陆路约为三百里路。丹初与瞿式耜保持着通信,随时传递讯息。他甚至还和永安州的何云、匡时通过两次信,得知永安州一切正常,童子兵刻苦读书,颇感欣慰。
只是,永历帝苟且偷生,赖在柳州不走。丹初有护驾的任务,总不能一直留在柳州吧。
八日,覃鸣珂终于发难。他动员了一千土司兵,纠合当地土人、乡勇,以报仇鸣冤为名,发兵围困柳州城,要求永历帝诛杀左江道龙文明。
覃氏世代为土司,势力根深蒂固。老土司为了给土司兵争饷,得罪上锋,被龙文明暗害,很容易得到当地土人的同情。覃鸣珂抓住这一点,广造舆论,纠合了四千多人马,声势颇为浩大。
柳州瑶侗杂处,汉人不多,当地土人多同情覃鸣珂。龙文明募不到足够的兵马,根本就守不住城池。
土司兵围城日紧,柳州城眼看就要爆发一场兵灾。
永历帝胆小怕事,问计于首辅严起恒。
严起恒只想息事宁人,说道:“覃鸣珂聚众围城,人心汹汹,不宜强力弹压,以免激起民变。况且,覃氏所求是为父报仇,志在诛杀龙文明,尚不至于敢冒犯銮驾。当今之计,应立即召集统兵大将,部署防御,保护朝臣宫眷。”
永历帝没有主见,立即召见侯性、马吉翔、岑丹初等统兵将领。
马吉翔为锦衣卫指挥使,负有保护銮驾之责,直言不讳地说道:“陛下,我军虽有两千余兵马,但多为败军之余,堪战者只有岑丹初五百人。”
侯性耷拉着头,默然不语。他因护驾之功被封为祥符侯,麾下兵马最众,却不堪一击。
皮球踢到了丹初这里,丹初不为所动,说道:“陛下,臣麾下兵马大少,要用来保护陛下、朝臣、宫眷,不能轻离銮驾一步。
“兵者,凶也。土人群情激昂,若贸然出兵弹压,恐将激起民变。土司兵蛮夷不知教化,若狗急跳墙,冒犯銮驾,则朝廷威信何在?”
丹初已经摸准了永历帝的性格,故意危言耸听。
永历帝果然吓得脸色苍白,威严扫地,语气颤抖地问道“以卿之计,朕该如何自处?”
“臣以为,不如先驻陛水殿,避开兵乱。”
水殿是遮羞的说法,其实就是永历帝的坐船。永历帝的一生,是颠沛流离的一生,也是逃亡的一生。每遇情况危急时,他就会提前备好坐船,在船上办公、休息,以便随时逃跑。
永历帝六神无主,只得接受岑丹初的意见,传旨移陛水殿。
丹初与覃鸣珂已有默契,互不侵犯。他率军护卫宫眷、朝臣出城,永历帝与内阁六部、后宫眷属驻水殿,百官、军士经水门渡过柳江,避开土司兵。
覃鸣珂更无顾忌,率军猛攻柳州城。守军见皇帝离城,士气更加低落。
十日上午,覃鸣珂攻破城池,诛杀左江道龙文明,纵兵大掠。
明朝的道台为正四品,分属于布政使司或按察使司,统管一个或数个府、直隶州,为朝廷敕封命官。
相比之下,覃鸣珂只是柳州当地一个小小的土司,竟敢兴兵诛杀道台,实在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