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侏儒说出这话,路小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怎么…,你觉得我…我…还能是谁?”路小三胡言乱语道。
“若知道阁下是谁?老头子也不会这么问了。”侏儒眯着眼睛问道。
“快想啊!”每次思考,路小三都会下意识地将手指甲往嘴里送,可这一次却碰到了硬邦邦的面具。
可这样反倒提醒了路小三,他决定用这张面具来做文章。
他强作镇定,“白日里,你们已经见过我的面容了。”
“哦?莫非你…你是青面悠仙?”侏儒和两位侠客同时道。
“戴着这样的面具,从参赛选手通道出来,还能有假?”路小三正言说道。
侏儒点了点头,“戴青面悠仙面具的人虽多,但能从这里出来的,好像就只有青面悠仙本人了。”
但他很快就发觉异样,“不对啊,你这身形可一点不像啊,青面悠仙哪有你这么矮啊?而且,你身上有一股极其恶臭之味,怎么会是他?”
“就是,就是!分明在胡说。”
路小三冷哼一声,故意学起宁空楼那目中无人的语气说道:“如果本仙没猜错,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没有一个甲等高手。我说得没错吧。”说完,他还故意白着眼扫了下周围所有人。如此一来,嘲讽之意便更盛几分。
众人见状大都哑口,如方才两个剑客那种极度好武之人听到此话后,难免内心失落,垂头丧气。
一些只顾看热闹的人却高喊,“不是甲等又怎样?”
更有些胆大之人故意起哄,“老子就是甲等,怎么了垃圾。”直到路小三微一抬手,他们便哎呦一声躲进人堆,再不敢探出他们的龟头。
见众人如此,路小三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还好底下没有甲等高手,再说了,真正的甲等高手实在少之又少、万中无一。人家有气都对外撒,哪像你们这群没本事的窝里横。不过倒也好,接下来就任我发挥了。”
路小三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来不想告诉你们这群蝼蚁,但看你们无知的可怜,我便告诉你们,对于甲等实力来说,以波化物、念控、护身、强身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顿了顿又道:“就比如说鹤来,能在飞天遁地的同时变出万般兵器。这就是甲等高手的特别之处,而本仙同样贵为甲等,比赛场上,用能力略微调整下自己的身形,也没什么不对吧。”
“哦,你是说青面悠仙本来就似你这般,又矮又小,还一身臭味,场上的形象还都是装出来的?”侏儒的话让场下爆发出一阵狂笑。
路小三心中对宁空楼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活命还是厚着脸皮说:“正是。”
“你放屁,何以场上调整身形,场下却仍然这副模样?真当我们是傻子?”侏儒骂道。
“你们难道不是吗?”路小三眼睛一斜,继续扫着众人说道:“比赛场上,有那么多全国各地来的漂亮姑娘,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作为?”
“但如今我已受伤,变形已是难事。你们说说,我还有必要在你们这些人面前注意形象吗?”
放眼望去,场下清一色的男人,大都是些心有怨气的粗糙汉子,还有一些爱打抱不平的江湖豪客,根本没有半点女子身影。
“你是说,青面悠仙在比赛场上奋勇抗敌为城争光,竟是为了讨好漂亮姑娘,是一个极度好色之人?”侏儒瞪着眼睛怒道。
路小三冷笑一声,“怎么,还想着让我对你们这群男人动歪心思吗?”
“你!”侏儒怒指,随即又点头道:“好,好,既然你说你是青面悠仙,那你就给我们这群蝼蚁表演下你的本事,这样我们就相信你刚才说得那些话。”
这侏儒老头也是鹤来铁粉,更是个上阳门忠粉。他实在不能接受,堂堂青面悠仙原来竟是这样的形象。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你们不信。”
路小三又走上前几步,故意朗声喊道:“你们可看好了,我马上就送你们这群蝼蚁一件大礼。”
他将双手指空,扯着嗓子高喊:“来!”
“唔唔唔!!”接着,口里塞着绳团的汪公公应声从门后飞来。
便见人影一闪,两个剑客以极快的身法上前接住,随即欢呼道,“是那恶秃驴!已经给青面悠仙制住了。”
侏儒不由愣在原地,“这就是甲等高手驭物的本事吗,莫非,他真的是……青面悠仙?”他又看向路小三,可那丑陋矮小的身影实与宁空楼本人大相径庭。
路小三走上前,夺下奄奄一息的汪公公来到众人面前,厉声说道:“各位,这姓路的恶秃驴在场上公然反叛,害我早早被人淘汰!”
“所幸这条喂不熟的恶犬,已第一时间为我所擒。我正要将其押下去好生折磨一番。挑断他的脚筋手筋,再送到宫里阉成太监,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做条伺候别人看别人脸色的臭猪。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剁成肉泥,然后喂给路边的野狗,好博取野狗那嫣然的一笑。”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唯有汪公公满脸是血,委屈地唔唔直叫。
“怎么样?你们想不想像我那样做啊?”路小三激动高喊。
“想!想!”场下好汉齐声高呼。
“好!”路小三走到太监身后,“去你娘的!”一脚将其蹬到人群之中。
公公落入人群的一刹那,不知从何处猛地窜出几个极快的人影。
远处的树影和楼顶处,潜伏许久的黑衣人们也已飞踏而来。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抢到公公身前。
路小三的双手不住颤抖,所幸有面具遮住了他震惊的面容,“这…这…场下竟还有这么多顶尖高手等着取我性命…”
见方才飞来的那群高手,他们为防公公有机会反击,便以极其利落的手法废掉了汪公公身上所有的武功,又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上千汉子的呼叫声都盖不住汪公公一个人的嘶声惨叫。
“嫩喊嫩娘的大卡裆子!”
汪公公叫到一半,不知被谁一脚踏到脸上,紧接着就是一顿群殴痛扁。
这边打累了,就将其像个玩具一样扔到人群另一处。接着又是棍棒拳脚招呼,根本不给公公一点说话的机会。
场下一大群汉子连打带吆喝,更有人烈酒入肠,提着醉醺醺的酒气强行打出一套醉拳组合技。
如此,群豪欢声大作,好不热闹。
两个剑客看得高兴,也忍不住下去加入他们。
打着打着就听有汉子高呼,“兄弟们注意,别把这贼秃打死了,一会还要把他送到净身房阉了呢,哈哈哈哈哈哈。”群汉一阵大笑。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血腥、还有男人的汗臭之味。
路小三见状,紧紧握拳心道:“我路小三究竟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何以要如此对我!”愤怒之中还带有一丝窃喜。
思索之际,感觉自己的面具突然被人摘下,忙大惊转头,就见那侏儒老头正指着自己又惊又喜,“我…我就知道。”
“糟了!”
侏儒老头立即面向群汉大喊,哪知这群汉子正打到极酣之处,根本无人愿意搭理他。
当今生活压力这么大,这群人不过是要找个人撒气泄愤罢了,真打到那个点时,还有谁会在意打得是谁呢?
侏儒老头就要揪着路小三上前,突然闷哼一声,双眼圆瞪,指着路小三,“你……你。”随即嘴边鲜血直流,就这样倒地死去。
路小三猛地回头,见甜糕走上前收起尸体上的飞刀,温萤则在后急道:“路大哥,我们趁现在快走!”
三人不敢耽搁,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回到木屋之中。
路小三一连两天都不敢卸下装束,只等谪仙楼传来出发钱塘的消息。
但上阳门另外三人皆有伤在身,要第一时间去往钱塘比赛,显然不太可能。
他还听说那汪太监最后真的被送到了净身房,“怎的阉了还要阉?”
于是路小三的事情败露,以致好汉们杀意更盛,皆满世界地追杀路小三。
而两位公公本想向皇帝告状,但怕自己赌狗的身份被人查出,便只好偷偷派人暗杀路小三。
现在,路小三只能盼着朝廷送他到钱塘,方能安全。
这些时日,路小三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忐忑不安了,哪知温萤也整日一副忧心忡忡之样,似是有着比他还重的心事。
这一日清早,就见温萤怀抱大金毛,呆呆地望着远方。
晨风轻轻吹过,万缕金丝轻轻飘扬,让绝美的容颜忽隐忽现。
路小三忍不住问:“小金毛,你在愁什么事啊?”
温萤微微一愣,随即转头笑道:“没…没有啊…”这个笑容很勉强,怀中的大金毛都看不下去,并对女主人“汪”了一声诉说不满。
“行了吧,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呢?”路小三叉着腰说道。
温萤默默垂下头沉默许久,终于咬着嘴唇道:“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路小三上前坐到她身旁,柔声问:“出什么事了?”
温萤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缓缓落至路小三身上,“路大哥……”
这一声叫得路小三骨头都酥了,“我在,我在。”路小三握住她的手,激动说道。
“我……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和大金毛是莫名其妙被家里送出来的,到了今天…已刚好是六年…”温萤委屈巴巴地说道。
“六年又怎么了?”
温萤面容苦涩,“母亲说过,六年后会有人来……接我…回家…”
闻言,路小三瞬间呆滞。温萤也低下头不敢看他。
气氛虽沉寂许久,但二人的手却仍紧紧相握。
“那……那你是要回去吗?”路小三小心问道。
“不要!”温萤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路小三欣喜万分,“那你就留在这不就好了,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温萤面有为难之色,“可…可我总感觉就这样不管,会留下很大的问题。”
路小三切了一声,“实在不行,我去和他说说。那个来接你的人,他在哪?什么时候来?”
还没等温萤答话,她怀中的大金毛就像抢答似得,朝着路小三汪汪叫了两声。
“难道…它知道。”路小三惊疑。
温萤轻轻点了点头,大金毛从她怀中挣脱,直往门外走去,每走两步便回头瞧瞧二人。
“走,我们跟上它。”
“嗯。”
它带着二人穿过稻田地,走到条小路之上。
不知为何,二人都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只盼时间能走得慢些。
路小三见大金毛越走越远,便道:“我们还是跟紧一些吧,听说这里最近出了个叫嘎子的偷狗贼,当心大金毛给他摸走了去。”
温萤笑道:“没事的,有甜糕姑娘在呢。”
路小三微微一惊,四处张望了一番,“那毒舌女在哪呢?我怎么一直没见?”
温萤道:“路大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总喜欢躲在暗处保护我。时而在树上,时而在房梁,还喜欢冷不丁地跳出来吓我一跳,指不定现在就在哪盯着呢。”
说完她就向着暗藏在四周的甜糕做了个鬼脸。
路小三哭笑不得,“这又是个什么理?”
温萤收起鬼脸,一本正经地对路小三说道:“她说,如果护卫永远在明,刺客永远在暗。这样就会一直被动,让敌人有机可乘。”
路小三摇了摇头,“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估计…她只是喜欢呆在暗处吧。”
沿着小路又行了个把时辰,四周逐渐开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