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门依旧(1 / 2)

饥荒肆虐,全国上下哀鸿遍野。

百姓们食不果腹,据说民间竟有易子而食之事,更有山匪夺人分食。

然而,京都之内,虽米价飞涨,朱门大户却依旧歌舞升平,奢靡无度。

皇宫之中,皇帝已不是当年黎川假扮箫洵安时所选五皇子,而是一个未满十六的青稚少年,尚未掌握实权。

权臣把控朝政,朝堂上下,结党营私,勾心斗角,只为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更加骇人听闻的是,达官之间兴起服用逍遥丹之风。此丹能使人产生幻觉,仿若置身仙境,逍遥自在。

他们沉迷于这虚幻的快感之中,以为这就是能使人羽化登仙之灵药。妄想着某日这种逍遥不再短暂,真正飞升成仙。于是,愈发沉沦,无法自拔。

朝廷的腐朽已深入骨髓,忠臣良将被排挤打压,奸佞之徒横行无忌。

各级官员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致使救灾的粮饷被层层克扣,最终能到百姓手中的寥寥无几。

民间怨声载道,起义的烽火在各地悄然燃起。而那些沉浸在纸醉金迷中的权贵们,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黎川满腔热血来到京都,可在这乱世危局之中,想要拯救苍生,扭转这崩坏的局面。都不如她第一次在凡间那样简单了。

她尝试入梦劝谏皇帝,可小皇帝的梦境一片漆黑,毫无波澜,是传说之中的无梦症。

白日,小皇帝伏案看折子,黎川好奇,他手无实权,日日看的究竟是什么?

俯身一看,登时心火冲到了天灵盖儿。

折子里写着,今春播种适宜,秧苗茁壮,百姓安居,赋税可增。

小皇帝看完,开开心心地哼起曲调,朱笔一扬,批了准。

又翻一本,说是皇商收了新缎子,可向百官行赏赐。

小皇帝看完皱了眉,写下一行小字,要先给皇后挑三十匹。

黎川终于明白,无梦者,无欲无求,无挂无患。为何一个君主能如此无忧无虑,分明就是被这金灿灿的皇宫遮蔽了双眼,全然不知江山腐朽。

他不知道如今赋税苛重,已是横征暴敛。而他准增赋税的对象是颗粒无收,食不果腹的难民。

他亦不知道,天干大旱蚕丝锐减,皇商还要压价,许多蚕农费尽心力,却血本无归。那缎子是多少人的血泪。

可他就是不知,还兴高采烈地叫宫人通传,告知皇后可选缎制新衣。

黎川守着看折子,竟然妄想那些假饰太平之中,能有只言片语的箴言。

好容易看到一篇劝谏,却是催促皇帝充盈后宫,早日诞下皇子。

不多时,一位女子走进来,约摸十八九岁,比那小皇帝看起来端方许多。从那金钗华服不难看出,这就是小皇帝批折子还要挂念的皇后娘娘了。

“芙姐,你来了。”小皇帝撂下手中事,脖子伸起来。

宫人们搬来座椅放在小皇帝身侧,皇后随之落座。

“听他们说,圣上要臣妾挑三十匹缎子裁衣?”皇后开口问,声音柔缓,像是涓涓细流一般。

小皇帝虽是无忧无虑,但却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得出皇后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以自己对皇后的了解,也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悦。

于是,一边翻找方才的折子,一边心虚地说,“不是给你一人用。”

皇后则是恳切地讲道,“从前在家里,全府上下,一季只可添一身新衣。几个弟弟幼时多穿哥哥的旧衣,初穿太大,个子长一长就太小。”

“那时,旁的闺秀总笑臣妾无衣。臣妾也曾埋怨,向母亲讨要新衣。母亲便要臣妾自己织一匹布来。”

她招招手,随她而来的宫人抱出了一匹素白色的平纹丝绸。

“圣上可知,这一匹素绸,臣妾用了多久织成?”

皇帝见皇后滔滔不绝,自知理亏,搔了搔耳鬓,往大了猜,“两个月?”

“从养蚕到缫丝,再到纺线,促织。臣妾整整耗费了六个月的时光,才织出了一匹最简单的素绸来。”

皇帝讪笑,殷勤地端详那一匹皇后亲织的绸缎,赞叹,“真是芙姐亲自织就?那自是金贵!”

“臣妾将这匹素绸作为嫁妆带到中宫,并非因亲手所织而格外珍惜。而是要以此为戒,时时刻刻提醒臣妾,物力维艰。”

皇帝也不是第一次听皇后如此说教,自有应对之法,说道,“你不听孤将话说完,孤是要你挑三十匹,赏赐诰命。只留一匹你喜欢的便是了。”

这一切,黎川尽收眼底,或许想要改变皇帝,这位皇后才是突破口。

于是,她便跟着皇后到了后宫。

回到殿内,皇后摸了摸那匹素绸,对宫人说道,“准备针线剪刀来,为圣上裁衣。”

宫人震惊,不可置信,“用这匹?”

皇后点点头,“就用这匹。”

皇后发了话,宫人们自然不敢多说,只得听从。

从巳时起,皇后便开始裁布,一直挑灯做到了子时。

黎川等的着急,不知这皇后竟如此能熬。旁边立着的宫人也打起呵欠。黎川灵机一动,操纵宫人劝道,“娘娘,制衣非一蹴而就之事,今日不如先歇息,明日继续,玉体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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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看时辰却是不着,她不休息,身边伺候的人便也不能休息,于是听劝地收了东西,洗漱安寝。

待皇后安睡,黎川很快潜入皇后梦境,皇后果然是皇后,做梦都在梳理后宫内务。

黎川很快将世间真正的样子编织进她的梦中,皇后在梦里遇到了难民,听他们讲如何天旱,他们是如何落难。

在发粥的现场看到疯抢的人民,跟随老单前去买米,受尽了白眼,越来越多的银两,却换得越来越少的粗粮,发的粥也只得越做越稀。

这时,黎川献身,告知她:“这并非只是梦境,而是世间正经历之事。你身为国母,品德贵重,深明大义,心怀天下,当之无愧。只是佞臣蒙蔽了禁宫,是时候睁眼看看外头了。”

她忽然惊醒,满头的汗珠,窗外的天还没大亮,她已然睡不下去,立刻叫来身边人,向母亲发帖,道是思念异常,请她进宫一叙。

时间虽然尚早,但早朝的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宫门已开。随侍立即亲自出宫去送帖。

常跟在皇后身边的人,自然不是等闲,怕这突然急昭惹人猜忌,于是到处说,皇后近来梦魇,醒来担忧母亲身体,非要请来宫里看一看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