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蚍蜉撼树(1 / 2)

“我向天君请命,由我来……”霍钰的语气终于缓和,夹杂着莫名的苦涩。

黎川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愧疚,“抱歉啊师兄,又给你添麻烦。”

“但是……”黎川又想到天上分明在打仗,作为司金,怎可离开?“不是在打仗吗?”

不出所料,霍钰沉声道,“所以天君没有同意,并且,这次来处理你的神官是秘派,我不知道是谁。你要万分小心!”

“好,我知道了。”

下一刻,黎川眼前一片白亮,忽然身处一个四周皆白的光亮空间,霍钰就站在她面前。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做吗?”霍钰眉头是撑不来的褶皱,眼尾竟有微红。

黎川这才注意到,他身披银色战甲,洁白的绦子上有赭红的血污。

霍钰见黎川看到自己战甲上的脏污,轻轻一挥手,洁白如初,就连面容发髻都褪去的疲态。

但那双眼中,闪烁的水光,依旧。

黎川弯起眼睛笑了笑,“你瞧,我其实做的挺好的……不是吗?局势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了。上一次我就成功了,这一次我也能。”

霍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上一次,你用萧洵安的身份能成,是因他手中本就有实权。朝堂上下,都惮于他的威名。而如今……”

霍钰顿了顿,恐怕他现在说什么,黎川也听不进去的。可是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他怎么舍得黎川又一次身陷险境?

“洵安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让你一人乱来!”他愤愤骂了一句。

“师兄,或许我不行,但是我不能不做。”黎川看着他的眼睛,言辞真诚恳切。

霍钰伸出手来,悬在黎川胸前,她一直藏于衣内的义丹忽然亮了起来,从领口缓缓悬浮而出。

霍钰闭上眼,纯白的银光从他掌心飞向义丹,那是在输送自己的灵力。

黎川一把握住,“不必!”可就算她死命遮盖住义丹的全部,那光芒依旧从她指缝淌进去。

“师兄!真的不用!”黎川又说了一遍,黎川有些急。向义丹传送灵力是禁术,不仅耗费本元,还会有损修行。

可霍钰没有停。

黎川一时手足无措,伸手抓住了他正在输送灵力的手,死死攥在掌心。

刹那间,光芒湮灭。

然而,就是这一瞬,一口热血从霍钰口中咳出,尽管他无比克制,却仍然溅了些许星点在黎川的脸颊,衣服上。

他慌忙从甲侧抽出战时备着的纱布去擦黎川脸上的血点,全然不顾自己口中呕出的血,从口唇淌到脖颈,晕染了大片甲胄衣物。

他慌乱擦着,擦干净了那张脸,可是衣服,却怎么也擦不掉。

“师兄,别擦了。”黎川握住他的手腕想要推回,想让他用纱布擦一擦自己身上的血。

这一推,他便惊觉似的,仿佛被什么烫了一般,把手缩了回去。

“这里,擦一擦。”黎川指了指他的下巴。

他这才低头看到了自己的狼狈,转过身去清理。

他背着身,冷冷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你多说了。”全然不似从前的样子。

黎川还要说什么,却在一瞬间,又回到了皇后供奉的神台。

“保重。”那是霍钰最后留于她神识的声音。

黎川一直知道,这是她回应不了的感情。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她告诫自己,是同僚,是挚友。在她确定选择洵安的时候,霍钰依旧在她身后,她将他放在挚友的位置,是最好的安排。

果然如霍钰提醒的那般,北方忽然侵略,朝堂之上的局势动荡,好容易有了起色的赈灾,再一次陷入混乱。

帝后在一次争吵之中不欢而散,整整一月,皇帝再不踏入皇后寝殿。

此时,黎川已经能够感应到皇后腹内一团莹亮的光芒,那是一个新生命的伊始。

黎川设法引来来太医看诊,可那分明能探清脉象的太医却不曾说出实情,只道,“皇后过于劳累,还需静养。”

很明显,这个太医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帝后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但黎川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很快,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再一次来到皇后寝宫,带来了许多赏赐。

皇后却拿出亲手缝制的水衣,赠与皇帝。

“这是臣妾以当初亲自织就的素绸所制的水衣,赠与圣上,望圣上每着此衣,恒念物力维艰。”

皇帝一挥手,撤了所有赏赐,再一次从寝殿离开。

那一晚,黎川再次入她梦境,问她为何。

年岁尚浅的皇后,却露出此生了然的沧桑。她笑了笑,“感念神女挂怀。神女澄澈,可人间险恶。”

“我母族如今已是众矢之的,但我不会让他们退缩,就算是斗到死,为江山社稷,为百姓安宁,也要努力为之。”

“可是圣上的路还很长,我不做他的软肋。”

她没有说“不想”,“不愿”,而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做他的软肋。”

“朝堂之上,圣上耳边身侧,早已有了许多挑拨之言,圣上并非真的怨我,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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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若继续做他的心上人,便做不了皇后,便帮不了他。”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用掌心轻轻盖住。“我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我不求神女能保佑吾儿平安降世。可不可以请神女看在我一心向善的份儿上,如果有万一,保佑这个孩子,有安魂之所?”

她抬头看向黎川,粲然一笑,脸上却毫无喜色,显得苍白悲怆。

黎川不由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那里也曾经有一个不能出生的孩子。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护这个孩子周全。在皇后所用的所有餐具上设下了避毒的符咒,用秋芷妍所给的灵药替她安胎。

当然,这一切,凡人是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