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二狠子顺道去见了刘爷三兄弟,并有幸见到了诸葛晓,以及秦天龙、邝天虎、贺天雕、傅天彪,等一众英雄豪杰。
这些人都是作为帮兵来替刘爷玩命的,无一不跟刘爷有着过命的交情。
能与这些位英雄豪杰相识,二狠子认为是自己今生之中难得的福气。
众好汉同样视二狠子为难得一遇的大气之人,也因为能结识二狠子这样的人物而倍感荣幸。
刘爷吩咐后厨杀鸡宰鹅,他要豪摆宴席,与众位好兄弟、好朋友一醉方休。
诸葛晓却当头泼了刘爷一盆凉水,说什么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这里全都喝成了“醉勺子”,秦少琼那里备不住就会趁机偷营劫寨。那样一来,这里就要变成乌巢,众人也就都成了淳于琼那样的乌巢酒徒。
刘爷笑他太多虑,借给秦少琼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今天过来偷营劫寨!
二狠子听刘爷这么一说,当即附和,也说秦少琼不敢今天过来偷营劫寨。
刘爷就知道二狠子今日到访是有话要说,听二狠子有此一言,爽朗一笑,却不多问。
二狠子当着太多人的面,也不大方便跟刘爷说话,小卜看出眉目,恰好挨着二狠子坐,于是小声问二狠子,是不是有好事?
二狠子跟小卜是打穿开裆裤那天起就一块儿长起来的,因此没有什么背着小卜不能说得话。
于是,就把李仁之去见他,他与李仁之之间的交易全盘托出,这也就是他今天到此的目的。
小卜听二狠子把话说完,并无显露出喜悦神色,反倒替二狠子担心起来。
李仁之这个人太阴险,做事也从不讲规矩,跟这样的人做买卖,吃亏的概率比较大。
二狠子却不以为然,笑小卜太多虑,李仁之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还不至于非得跟他王二狠子过不去。
二狠子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源于他现在是青帮中人,有青帮诸位老头子罩着,李仁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整个青帮全都得罪了。
小卜不屑地把嘴一撇,“青帮和丐帮的确相互敬着,谁也不会主动跟对方过不去,可是青帮绝对不会因为你二狠子一个人就把天津卫所有的要饭花子全宰了。哥儿们,你小心着点儿吧,你肯为我们着想,做兄弟我谢谢你,你要是听我的,找人去跟李仁之递个话,这笔买卖不做了,往后各走各的路,谁也别掺和谁的事。非要掺和,那就按照规矩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把谁先捅死,这事就算完!”
二狠子不爱听这些话,白了小卜一眼,端起酒杯向在座的诸位英雄豪杰敬酒。
小卜讨个没趣,却不生气,歪了歪嘴,把酒杯端起,陪着二狠子向众人敬酒。
在座全是海量,从天亮一直喝到天黑,愣是不散伙。
二狠子心里揣着事,即使还能再喝也不敢再喝了,于是起身向众位英雄豪杰敬了最后一杯酒,接着抱拳告辞,请众好汉接着喝,他有事需要先走一步。
刘爷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二狠子说自己有事,那就不能拦着不叫走,于是在座诸位纷纷起身抱拳,一齐将二狠子送出院外。
刘爷已经让人叫来了车,担心天冷二狠子受寒,因此特意叫得是带有暖棚的马车,而非胶皮车。
其实津门也有租用汽车的地方,可惜刘爷住的地方离着汽车行稍微远了些,这黑灯瞎火的去租车,也担心租不来,所以只能委屈二狠子坐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之后,刘爷才终于与众位好汉回去接茬豪饮。
二狠子在车棚里面觉着憋气,于是把厚厚的棉帘子撩开,跟赶车的把式瞎搭咯,顺带着观赏夜景。
此刻已经是二更天,所有的电车全都已经停运,望着无车行走的铁轨,二狠子突然想起了于天任来。
过去,赵金亭的门生们大都“吃”电车,而于天任却不用跟电车打交道。
过去赵金亭的那些门生,清一色都是“小绺”,够不上“高买”的级别,所以只能“小打小闹”。
而于天任天生就是“高买”的材料,“高买”是不屑于“小打小闹”的。因此,哪怕于天任上了电车,也不屑于在电车上掏别人的荷包。
“榆木疙瘩,你小子到底藏哪儿了呢……”二狠子不由得担心起了好朋友。
“二爷,前面就该到家了吧?”
“先停一停。”二狠子吩咐道。
把式把马勒住,以为二狠子要吐,就问:“二爷想倒酒?”
“我先不回家,你拉我去别处,车资我多给。”
“唷。”把式乐了,“二爷好雅兴,人喝了酒,就该找个地方玩儿玩儿去。不知道二爷是进租界呢,还是去侯家后呢?”
二狠子哈哈一笑,“你说呢?”
“据听说俄租界里面最近新来了几匹‘白俄大洋马’,一个个长得都跟天仙儿似的。不介,我伺候二爷去俄租界骑大洋马?”
“好,去租界。但不去俄租界,去德租界。”
“呦喂。”把式笑了,“德租界也好,据说德租界里面的弗兰克棋牌社里面有一种‘串儿’,说是中国人吧,也是中国人,说是洋人吧,又带着洋人相,文词好像叫什么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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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二狠子说,“别张口就是‘串儿’,不好听。”
“是了您呐。”把式呵呵傻笑,“那就带您老去弗兰克棋牌社?你打打牌,玩儿玩儿‘串儿’,不不不,混——血。”
“好,走吧。”
“是了您呐。您老坐稳当了,我这就伺候您老过去。”
调转车头,直奔租界地。
租界跟租界以外是两个世界,租界外的买卖家差不多都已经歇灯了,还在营业的只有那些“暗门子”营生,尽管招牌周围也都挂着彩灯,但远不及租界里面的霓虹灯亮堂。
租界是不夜天,那些达官贵人一直玩到天亮,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多少富家子弟,就是因为进了租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叫花花世界。为求跟最红的舞女跳一支曲子,不惜花费千金;为能跟电影明星吃顿饭,更是可以倾家荡产;为玩一场“红白阵”,连祖宗的牌位都能押上,每年光是跳海河的落魄子弟大有人在,大都是在租界败光了一切,不得不选择一跳了之。
“二爷您瞧,又跳下去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孽障。”
把式的话二狠子听见了,却没有理会。这种事情太多,没法管,也管不着。你就算把跳水的孽障从水里救上来,他也不会念你的好,反倒埋怨你不该救他,闹不好还会被赖上,所以这种事情看见了只当是没看见,连叹息一声都没有必要。
“二爷,前面就是弗兰卡棋牌社了。”
“在亚当保管行停一下。”
把式一愣,不明白为嘛要在亚当保管行门口停车。但既然二爷发了话,自己不敢不听,只得遵照二爷的话,把车停在了亚当保管行的门口。
把式害怕拿枪的黑皮洋人,立在马车旁,不敢随便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