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淡瞥了她一眼,倒是有些诧异,“你知道这味药?”
“……知道。”
天稷脸色并不算好。
她记得这味药,是因为她曾在师父的药园里看到过。
那是一种开得很艳丽的花,可是艳丽,却有毒。
“象谷花大、色艳、瓣重,未熟的果子提取出乳白色浆液,可入药,有镇痛、麻痹之效。
因性喜热,常生长于湿润之地,故而在大乾并不常见,但是在西周边境,也偶尔会有药农种植。”
那几个医士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又追问道,“听道长这么说,这象谷倒是味止痛的良方,可为何在那烈性之药里多添了一味象谷,便是害人性命呢?”
即便是那烈性之药,也并非能够立刻让人嘎掉,是体虚之人长期服用才会有性命之忧。
“此药阴邪,若是服用,人会逐渐神志不清、最后癫狂至死,且无人能逃过。”
天稷看了她几人一眼,彻底打消这几个医士想用它入药的念头。
“道书有载,若遇此方,尽须焚之,切勿久留,否则害人害己,遗臭万年。”
“竟是如此……”那医士喃喃道。
天稷说的不错,这象谷便是现代如雷贯耳的罂粟,她原意也仅是偶然发问,没想到在云州边境还真有人会种植。
顾凉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猎户,眸底闪过一簇凛冽的寒光。
五石散加上罂粟,那个所谓的圣主,当真是在把这些无辜的云州百姓往绝路上逼。
难怪在黑木林崖底看到的人大多神志恍惚、目光呆滞,像是无意识的游魂一般。
她先前便有些疑惑,哪怕真用尽天机楼所有道行高深的道长,恐怕也维持不起这么庞大的阵法,不仅能控制人的行为,还能控制她们的精神。
其后竟还用上了如此恶毒的药物。
当真是……
何其歹毒。
李景霂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她看向顾凉,声音有几分沉,“顾君,我明日一早便进宫,向母皇请旨去云州剿匪。”
先前假意放出的匪患消息,如今也是时候收网了。
无论如何。
这次一旦确定了云州境内有私人矿洞,还有人用此等诡异手法操纵百姓,那么上至云州郡守、下至知情瞒报的贩夫走卒,都免不了一场牢狱酷刑。
顾凉却不赞同,“殿下,云州之行危机四伏,更何况还有藏在暗处之人未露出水面,若是打草惊蛇,难保她们不会剑走偏锋……不妨再缓些时日?”
李景霂负手在身后,摇了摇头,轻叹了声,“顾君,我已经晚了很久了。”
若她再晚一日,云州这些受苦的百姓又该如何?
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们也是大乾的子民,却被贼人如此对待,一个一个不明不白的消失。
无衣无冢,无碑无名。
蝼蚁尚且贪生,凭什么她们的公道,就要被当权者视若无睹呢?
民为国之本,她身为大乾的皇女,理当承担起这份责任,又岂能不战先惧?
顾凉缓缓抿起唇,欲言又止,“殿下……”
见她神色间似乎还有隐忧,李景霂拍了拍顾凉的肩,宽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顾凉神情却愈发沉重。
她肯定还遗漏了什么细节。
云州、黑木林、崖底矿洞、诡异的阵法、被控制的百姓,究竟是哪里还有不对……
顾凉垂眸,可一时间千头万绪又难以理清,只能先放下。
不过黑木林阵法玄妙,普通人都发现不了入口,华一华二上次探路也都没能进去,总得有个懂行的老法师跟着才行。
思索片刻,她看向天稷,“殿下云州之行,天稷楼主想必也会陪同吧?”
一旁定定站住的天稷:……蛤?
关我鸟事?
但见顾凉浅淡眸色下暗藏着的冷芒,天稷本欲拒绝的话拐了个弯,冠冕堂皇的微笑道,“殿下若需要,贫道自是义不容辞,但尽绵薄之力。”
她才不是被这个臭弟妻威胁,都是为了小师弟的家庭和睦!
李景霂微笑了下,“有楼主在,本殿也能安心许多。”
她也并不是很信这鬼神玄学之说,但都是为了顾君放心。
不过,仅看这猎户真被这位道长弄醒了,想必也并非是先前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殿下过誉了。”
“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