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并未理会他,仍是朝莫涵煦那侧看去,盯着的样子像是要将莫涵煦看穿。莫涵煦自然是知道的,狼族的气味在韩之渊苏醒后更为浓郁,师弟们无感,对于莫涵煦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对敌相遇,屋子再多人说话,都抵不上骨子里的敌对之感。
“大哥,是小的自己做的主,陈国人人都要杀大哥,公子们说只需要在大哥苏醒问大哥几个问题,就可以放我们独自离开。”她低头解释,希望大哥能听她一言。
莫涵煦早就感知到他的目光,但他先看了会以慕一眼,示意他和秦沫出门等候。
会以慕本来还想再挣扎些,但师兄蹙眉摇头的样子,实在有些骇人。他还是跟秦沫一同出了门。
茶沏好了,莫涵煦终于开口道:“韩公子,怎么不请阿玫姑娘起来。”
他笑眯眯地望向跪着的阿玫,转眼又打量起韩之渊来。
“你和你爹长的还真是像,”韩之渊冷笑道,“假惺惺。阿玫是我族人,我族之事还不需要小芗国来指点。”
他认识他爹,那便是确认是小芗来的狼了。月圆之夜变为人的狼族并不多,因为狼总归生活在深山中,不适应新的形态多数会暴毙。
会变为人的原因,相传是雕王觉着小芗子民与狼族的结怨过深,若不能好好化解,恐怕只会让误解刻于子孙后代之中,就有了狼族变为人。
但在小芗多数人眼中,那不过是它们用妖法想要夺取小芗的土地和羊羔罢了。莫涵煦身为寻嗣修士,看过古书和雕王的历代记载,知道变人是雕王所应允的。
从小却是听父王和皇亲国戚们说狼族的妖法可怕至极。
如此一来,很是矛盾。
“今日,是问韩公子关于叶宅的事。”他还是抛开了这个陈年疑问,回到最主要的案子。韩之渊正扶阿玫起来,听他这么一说,顿住了。
顿住一会,讥笑道:“你好歹也是修士,怎么不知道叶宅的案子,早就结案的事。陈国百姓都知道。”
莫涵煦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抿了口茶,思路清楚地理起来:“陈国一开始是带你走,并非抓你,因为他们知道真凶是叶家的小儿子叶景山。但是你进了宫,与这案子有瓜葛,必然摆脱不了。叶景山擅长躲藏又武功高超,抓捕多次无获,王室里接应你的人觉着时间拖下去...”
“住口!”韩之渊大吼了一声,从床上跳起来。
说话的莫二公子却继续说着:“不能给子民交代,说起来这可是陈国敬仰雕王最大的家族。所以,就把你关进了大牢。而阿玫你一直不让她参与其中,是因为你怕她受伤,谁知她知晓你关进牢中,要游街之时,早就做好计划要救你出去。这般,恰巧碰上了我们。”
一口气说完了全部,是有些辛苦。莫涵煦又给自己倒了些茶,荡了荡茶杯,一口饮尽。
“胡搅蛮缠,肆意污蔑!果然是小芗的人,真是...”韩之渊朝他走来,指着他的鼻子,气愤地说着。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莫涵煦心中有了底,也不怕他多骂几句了。“韩公子,那我不提这个。想知道,你可认识陈国太子,陈德。”莫涵煦瞧他走近了,平静地再问。站着的人突然不走了,低下头,虽然他未回答,但百般纠结的样子,早已暴露无遗。
看来太子的房子确实是有人刻意为之,太子自身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不得而知。
“陈德,他是从小蜜罐里长大的,哪会知道这些大人的纷争。”韩之渊叹了口气。
他认得陈德,何止是认得,就是在陈国这些年,他常常在宫里见到太子。
他犹豫是否要说,并非为了自己,而是身后的阿玫。他已入局,凶多吉少他是知道的。“公子,能否先把阿玫请出门,我想与你单独与你说。”韩之渊作揖道。
后头的阿玫自然是不肯,站到他的身边,说:“我不,大哥,我不能再离开你身边半步。”
眼睛里打转的泪珠,是印证。她寻了他如此久,好不容易能够有喘息之时,她很想呆在他身边,静静待着多一刻也好。
韩之渊狠下心来,大声凶道:“若你不出去,我不与公子说清楚,事态严重,是你能担待的吗?”
这般一讲,阿玫不倔强了,她也知道,早早离开陈国才可保他们平安。等公子问完了自然可以再启程,她告别了屋里的两人,拉门出了去。
他俩的情感绝非是女侍与主人一层而已。莫涵煦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更有了底。“韩公子,坐下边喝茶边说吧。”他邀请他坐下,还特地为他沏了一杯燕玄山的青茶。
“这茶是我塞在行囊中的,有些时日了,老乡可别见怪。”
莫涵煦的待客之道,让韩之渊的状态心甘情愿地松了下来。他妥协地坐到了他对面,杯中的茶香浓,凑近些还有香草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让韩之渊不由一颤,那是小芗的味道。
可是,小芗他有多久未回去了。独自在异乡,任何族类皆会想念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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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之渊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沉静道:“叶宅的事叶景山是被教唆的,宫里的人说若是做成了,能护狼族在小芗的位置,能安稳度日,不用再常常搬移巢穴。”
搬移巢穴是与小芗人最大的纷争。
小芗多是草原,百姓自然是牧民为多,即使王帐不变,也因为和会国这些年的交好有建城之意,但终究生在草原,始终还是要放羊放牛的。哪儿有适合吃草的地方,就会有许多牧民。
苍狼狼族本好好生活着,可人族一来,烧火捕猎,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常常会吃不到新鲜的肉类。
可他们亦是不会说话,在人的眼中,他们是偷羊的孽畜,对人的孩子也有生命威胁。杀了不少他们的同伴。
于是,他们长途跋涉,向着人族所在的反处迁徙移动。不仅是人啊,任何生灵都渴望祥和的生活。
“我并不知他们是骗我的,作为首领,又如何能让子民受难。便长途跋涉来了这里。”韩之渊讲起这个心里头实在不好受,分明就该是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便知道雕王不在,也不能做出这等背叛之事。
莫涵煦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皱眉听他说着,搬迁搬移的事情,他是二皇子自然是有所耳闻,以前还有过用这个作为功名去小地方宣扬的。
说起来把狼族当作敌人实在是很蠢的想法,深仇大恨让不经人事的动物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你并不知叶景山会残忍到杀害全家,你也不知陈国对此事是这样的态度。”莫涵煦总结地说道,有些话他还未说。
因为他想着,若是真的如此,那天下可能就要乱套了。韩之渊却不避讳,仿佛做好了必死的打算,道:“我这张脸,早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人皮。可是莫公子,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曾经我猜测过太子,猜测过后宫妃嫔,甚至猜测过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