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提审的时间很长,我回到号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不过小张让小五给我留了碗菜汤和两个黑馍馍。
我从衣兜里掏出半包云烟和猫眼打火机扔给小张,端起汤碗大口喝起来。
小张说不是被喊出去提审了吗,从哪弄来的打火机和香烟。我说给提审自己的人要的,他不给烟我就不回答问题。
小张翘起大拇指钦佩地说:“林哥牛掰!别的犯人提审时都双腿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你还敢给警察要烟。”
我边啃着半生半熟的黑馍馍边说:“我又不是犯人,干嘛要怕警察?下次不管谁来提审我,我还给他要烟。”
在206号子里住了几天,我在这间狱舍里已经混熟了,不再小心翼翼,说话很随意,不用顾忌他人的态度。
别的监狱自己没进去过,不知里边是啥情况,但古城监狱的环境比想象中好多了,没有传说中那么让人恐惧。
小院里面是间长约十二米,宽四米的大房子,房间里有一排和房间一样长,宽约两米的厚木板,这便是我们睡觉的大通铺。
木板被角铁牢牢固定在水泥垛上,不借助工具别想拆下来。
房间最里面是道和床铺同宽,高约一米的矮墙,矮墙里是厕所,有一个蹲式抽水马桶。厕所山墙和楼板连接处,是一个半米多长,宽度只有十公分左右的狭长通风口。
由于靠近厕所和下水道,越往里空气越不好,没有谁愿意睡在离厕所近的地方。所以从进门处算起,铺位的次序代表着你在这个号子的地位。
大部分新进来的人,要经历从最里面的铺位渐次向外挪动的过程,但也有例外,比如我。
因为有分管这个监区最高领导罗指导的关照,进来的当天,我的铺位就被小张指定在紧挨着他的位置上。
我进去的时候,这个号子里总共有二十二个人,后来的日子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但总人数一直保持在二十至二十五人之间,只有两三天例外。
大约是八月底的时候,可能外面搞了一场运动,古城监狱一个晚上之内,骤增了上百名在押人员,各个号子里人满为患,我们这间监舍一下子被塞进了八九个人。
大通铺的铺位很紧张,正常情况下的人均占用宽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根本睡不下这么多人。新来的人只能背靠着墙,坐在走廊的水泥地板上打盹。
捱过刚进来时不知所措,烦躁不安的两三天后,我的情绪渐渐安静了下来。
既然被人家整进了监狱,愤怒也罢,暴躁也罢,不甘心也罢,其实都没啥用,想反抗也不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事实,让自己静下心来,耐心等待事态的变化。
我始终坚信自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