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董昭望着伊宁那鹅蛋脸,心中有些不舍。
“等下。”伊宁忽然说道。
“嗯?”
“你马给我!”
“换马?”
“嗯。”伊宁点头,她居然想到了这一层,因为小黑太显眼了。
两人换了马,董昭粗略的给自己做了个伪装,然后裹上面巾,带着斗笠,背上刀,骑着藏青马下山而去!
两人一人往北,一人往南,再次分开行动了起来。
话不絮烦,董昭很快抵达绵竹城,在城内找到了一个裁缝铺,只见裁缝铺门槛上画了个不起眼的“青锋”标记,他立时明了,走了进去。
“客官要来点什么?”裁缝铺老板问道。
“青布!”董昭答道。
老板脸色变了变:“要多长?”
“三丈三!”
老板脸色再变:“做几件衣服?”
“三件长袍,三件坎肩,三条裤子,剩下的做成三条腰带!”
老板点头:“客官,里边请。”
董昭入了里屋后,发现了一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此人又瘦又高,高颧短须,一双鹰眼,却是个熟人,当初在古宁关外打过架的熟人!
喀尔喀部的穆追!
“鞑子?”董昭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当初还对自己放过冷箭。
裁缝老板连忙站到董昭面前:“你认识他?”
穆追也看了过来,董昭一把卸下伪装,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脸来。
穆追也认出了他来。
两人一时间注视着对方,眼色冰冷无比。
“不要误会,都是自己人!”裁缝铺老板连忙道。
“我是董昭!我认得你,当初在古宁关外,你在我背后放冷箭!”
“我也认得你,当初就是你杀了我兄弟托里巴!”穆追起身说道。
“你是董昭?董昭兄弟,穆追已经归顺我们了!他现在是青锋门的人!”老板连忙道。
“董昭?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董昭?真没想到,原来来接头的居然是你……”穆追别过眼,笑了一下。
老板圆场道:“你们彼时各为其主,如今都是青锋门的人,我们都是为了大事而来,千万不要因为私怨而起冲突啊!”
“好,穆追,我们青锋门来了多少人?”董昭放下旧怨恨,坐下来问道。
“来了足足三百人,最少都是二流高手,如今都已经潜伏了起来。”
“听谁号令?沈青还是温挚?”
穆追笑了笑:“温挚在苏帅身边,沈青去山东帮殷奇了,我们听王夫人的号令。”
“王夫人?”
忽然,这房间更里面那扇门的帘子一把被掀开,一个约莫三十四五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身素雅,中人之姿,却显得端庄大气无比,举手抬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董昭看了愣了愣神。
好一个王夫人!
“原来你就是董昭?”那王夫人开口,声音很柔和。
“是,不知夫人是?”董昭疑惑。
“原来他们都没告诉你啊,我就是烈哥的内人啊,王烈,你总该认识吧?”王夫人盈盈笑道。
董昭闻言,慌忙起身拱手:“原来是嫂嫂当面,董昭有眼不识泰山,嫂嫂原谅。”
王夫人打量着董昭,叹道:“真是一表人才啊,你怎么就不去百花谷呢,我们大家都在那啊,你如今的大名啊,就连陆阳跟小葵都知道了呢。”
“一直很忙,所以……”
“以后一定要去百花谷,带着白梨他们五个一起去,好不好?”王夫人仍然是那么温柔。
“一定一定。”董昭脸有点红。
王夫人也坐了下来,看着董昭道:“其实,当伊宁的信传回百花谷的时候,我就已经动身了,东华会如此强大,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西川冒险,所以在五月中的时候,我们就到了西川。”
董昭感叹于王夫人的果断,问道:“那么嫂嫂,您了解多少呢?”
“穆追,拿图来。”
“是。”
穆追恭恭敬敬拿出一张地图,董昭一看,乃是西川保宁府的地图。
王夫人指着图,对董昭道:“大军若要入蜀,必然走金牛道或者米仓道,金牛道长,剑门关险,若是走此,恐难成事。”
“那么就是走米仓山了?”
王夫人笑了笑:“米仓山关隘何其之多,除了巴峪关与米仓关,樗林关,还有十几个关隘,这些关隘皆有东华会的人把守,一个个打,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有炮,这山路崎岖,也得费时费力啊。”
“您的意思是?”
“哈哈哈,你那么聪明,如何会想不到呢,断他们粮啊!”
董昭恍然大悟。
“我们入川,摸清了很多东西。首先,朝廷近几年天灾人祸太多,导致粮食不够,西川虽然富足,但同样没多少存粮,很多粮食都被朝廷运出去了。那么可想而知,一旦东华会的人往大小巴山上屯那么多兵力,就一定会从后方运粮前去。”
董昭不断点头,这王夫人好厉害。
“眼下六月,秋粮未熟,可大战在即,东华会的人已经派出兵丁四处征粮,为的就是防守北边两处入川要道,也就是防备苏元帅。我们查明,他们在成都附近征了不少粮,准备送往剑门,如今运粮队已经过了了绵竹。而巴中那边,同样屯了不少,准备送往大小巴山上的关隘守军。”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先对这些粮食下手,若是成功了,他们必然军心大乱!”董昭道。
“不错,既然你来了,那么绵竹这边就交给你办,你放一把火,把他们的粮食烧了!引起动静后,再跑去剑门,做同样的事!你敢不敢?”王夫人笑盈盈道。
“有何不敢?”董昭正色道。
“好,你这边动静越大,巴中那边更容易得手!”王夫人道。
“巴中那边也要放火吗?”董昭好奇问道。
“不,巴中那边我准备放老鼠药,将那些人悄无声息毒死。”王夫人平静道。
董昭倒吸一口凉气,这嫂嫂……
“事不宜迟,如今东华会的运粮队就在绵竹以北四十里的松林里扎营,你今夜就去烧了它,做完之后往西边二道河撤,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王夫人计划的很周祥。
“好!”董昭答应了下来。
“穆追会去巴中,你们两的任务都很重,要小心!”王夫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嫂嫂放心!”
董昭整肃好衣裳,做好伪装,裹上面巾后,告辞离开了。
当夜,董昭果然在绵竹以北的松林里发现了东华会的运粮队,可与王夫人的消息有偏差的是,这支运粮队除了民夫外,足足有三四千精兵!
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董昭举目远望,那群人居然将粮草都卸下来放在了松林最中间,骡马都绑在树上,士兵围着松林扎营,将粮草跟骡马护在中间,外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兵士。
这可不好办啊……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夜一轮明月照空,天朗气清,他潜伏在一棵松树旁,摸了摸树干,很干燥,松树上居然还有油脂……放火的条件倒是有,可怎么进去呢?
他眯了眯眼,继续望着,他望向了东南角,那儿居然有一条河,而那条河是穿松林而过的。
于是他有了主意,他立马将面巾摘下,往松树上反复去擦,让松脂涂满这面巾的两边,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用面巾将火折子层层包裹住,再塞进怀里,防水!
做完这一切后,董昭悄摸摸的溜了出去,找准河道,一头扎了下去……
他如一条无声无息的鱼一般,一直潜游至林地里边,悄悄探头,见林地里的兵并不多,好多兵都抱着树睡着了,于是他悄悄爬上河岸,摸到堆成“回”形的巨大粮草堆后,看准了一个站着放哨的兵,他一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运起暗劲,朝着那士兵后心窝就是一掌!
“唔……”那士兵心脏被震碎,嘴巴被捂住,直接就被放倒。董昭如法炮制,转了一圈,一连放倒八个兵后,跳进了那回字形粮堆里边,自怀里摸出未被打湿的火折子,吹燃,捡起松枝就点火,点燃一堆松枝后,顺着粮草堆一路放!
天干物燥,松脂易燃,那粮草堆顷刻起火!
“喂,那边的,什么人?”
一个声音喊起,董昭一惊,看那人一副将军盔甲,可能他就是这伙兵的头子,于是一把拔出刀来,朝着那人一掠去,猛地一记拦腰斩斩了过去!
那将军见他刀法刚猛,拔出军刀劈手来迎!
“当!”一声刺耳的兵器碰撞声响起,那将军顿感手上发麻,当即脸色一变,董昭刀刀凶猛至极,他不敢硬接,眼看董昭又是一道强劲的刀锋斩来,他纵身一跃,但是他身后的一棵松树直接被董昭一刀砍断,轰的砸了下来,树梢正好砸在了粮草堆上,霎时间,火势更大了!
“快来抓刺客,灭火!”那将军紧紧握住刀,杀了过来,想要缠住董昭。
董昭脚踩离宫,绕圈而走,边走边砍,好几棵松树被他砍倒,砸在了粮草堆上,无数松枝洒下,火势更甚!
绵竹军的士兵反应过来,纷纷拿着兵器朝董昭杀来!
董昭见那火已然是难以扑灭,于是朝着面前那将军一刀狠狠劈下!
那将军不敢硬接,往旁边一闪,露出路来,董昭趁机一个翻滚,“噗通”钻进了河里……
松林里乱成了一团,粮草堆火光冲天,逼的好多士兵不敢近,而且周围的草木都被波及,一时都熊熊燃起,士兵们心惊胆战,对董昭的追击一下子缓了下来。
躲进河里后,董昭拼命往下游游,头顶水面上箭矢不断落水,好在河水还算深,都射不着他,他有惊无险的冲出了松林,头也不回的冲向西南角的山坡,那里,还有他的马,只要取回马,他就可以摆脱追兵了!
“贼子休走!”
那个将军骑着马自他背后冲来,身后跟着无数兵士,董昭加紧脚步,可湿漉漉一身的他哪里跑得过马?还未跑到对面山坡就被赶上,那将军自马上一枪扎来,董昭一个扑地,躲开那一枪,然后挥刀回身一撩!
“噗!”
那匹军马被董昭一刀砍断双腿,那个将军自马上栽下,连忙一跳到董昭前边,舞起枪花,持枪杀来!董昭感觉此人武功一般,于是不闪不避,反手拿刀,朝着那枪尖冲了过去!
那人一枪戳来,又快又狠,董昭看准时机,一个滑铲,避开枪的同时,一脚铲向了那人的腿,那人连忙跃起,正在此时,董昭反手刀猛地自背后划出,朝上一撩!
“咔!”
“啊啊啊……”
一条腿直接掉了下来,鲜血洒空,那将军惨叫连连,跌倒在地……董昭哪管他死活,起身脚步一点,冲到自己的马面前,解开绳索,翻身上马,朝着西边狂奔而去……
董昭不知道的是,被他砍断腿的人正是绵竹军指挥使,东华会十二神将之一,一个化境后期的高手……
董昭烧掉粮草后很快就骑马消失了,不见了踪影。
翌日,快马跑到了成都府,残兵告知了这消息给左木。
“你说什么?那人单刀匹马就烧了粮草,你们怀疑是董昭干的?”左木不敢置信,董昭不是被海留夏废了武功吗?
“千真万确啊,曾指挥使的一条腿都被他斩掉了!”小兵道。
“小王八蛋!居然敢烧我圣教的军粮!老子一定要宰了他!”左木气的咬牙切齿。
随后他一拎铁棍:“随我去找到他的行踪,本护法要亲自宰了他!”
“是!”
左木气的咬牙,你们这一男一女,到处搞事,是要毁了我东华会吗?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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