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的人力轨道车,同样在大学生中引起哄动。
虽然冬季天气寒冷,还是有不少人去体验。
对这种不用马匹拉着,就能像划船一样行进的车子,他们感觉极为新奇。
出身苏州的张溥更是感叹道:
“都说南船北马,这种车子出现后,估计以后会改为南船北车了。”
“将来天下间遍布铁轨,人们也都有这种轨道车,岂不极为便利!”
对方以智发明的人力轨道车大为称赞,认为这种车子利国利民。
消息灵通的他,已经从曹化淳那里得知,皇帝有意赐方以智元士出身。这次特意从太学过来,告知这个好消息。
方以智听到自己将要被赐元士出身后,心中极为意外。因为这种人力轨道车,在他看来远非尽善尽美。
而且因为还需要使用人力,仍旧免不了以人为畜之讥。以这个发明被特赐元士出身,在他看来褒扬过甚:
“方某何德何能,能特赐元士出身。”
“说出来不怕诸位笑话,这个人力轨道车的发明,还是车辆所的工匠出力更多点。”
“尤其是那个连接车轮的曲柄连杆,是刘工建议采用的。”
“听他说这种结构最初是陛下提出的,方某何敢居功?”
一些人听到人力轨道车的结构还有皇帝的功绩,不由皱了皱眉,有人小声说道:
“先帝喜好木工,今上喜欢机械。”
“可别被一些人投其所好,再出一个魏忠贤。”
这让很多士子,同样提起了心。
天启皇帝在登极的前几年,对文官还是极为信任的。但是后来因为沉迷木工,权力就移到了魏忠贤手里。
万一内廷有人投皇帝所好,让皇帝沉迷机械。再出一个魏忠贤,那就颇为不妙了。
一些怀着担心的士子,已经打算上疏劝谏,或者在报纸上发文。批判机变械饰,劝皇帝用心朝政。
不过经常入宫见到皇帝的张溥却知道,当今皇帝和先帝是完全不同的。
先帝是喜欢自己做木工活,当今皇帝则喜欢机械的进步。只想看到成果,并无动手的兴趣。
想投皇帝所好,那得不断出成果。有这个本事的人,根本没精力插手朝廷事务。
像是吕祥、薄珏,他们忙着研究的时间都不够。连皇帝都得主动召见,才能让他们暂时放下事情。
忙于朝政的徐光启,成果就很少了。就连《农政全书》,都是皇帝安排陈子龙帮他整理出来。
想到这个,张溥就有话说了,向众人道:
“陛下不但重视机械,还很重视农业。”
“今年的学生元士名额有两个,除了方兄之外,就是陈子龙兄弟。”
“他编校的《农政全书》,已经得到皇上的批准,由明智书坊刊印。”
“因为这个功绩,被特赐元士出身。”
这个消息,在大学生中再次引起了轰动,很多人暗暗动了心。
像方以智这样发明机械他们做不到,但是编校图书,能有什么难度呢?
陈子龙能凭借编校《农政全书》的功绩被特赐元士出身,他们如果同样编撰一部类似的书籍,那能不能同样成为元士呢?
还有人想到了茅元仪被特赐元士出身的原因,就是编写了《武备志》。这让他们更加觉得,修书是取得元士身份的捷径。
成功把话题转到这个方面,张溥心里面暗暗捏了一把汗。对他这个办报纸的人来说,遇到批评或影射皇帝的文章,那是最难办的。
发表有可能触怒皇帝,不发表又对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有损。能用其他事情把话题转移走,对他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以他把自己从曹化淳等人那里听到的趣事,向众人娓娓道来:
“除了两位同学之外,这次被特赐元士出身的,还有一位画家。”
“你们可知是谁?”
这个有些人不知,有些人却只是一想,便当即恍然道:
“曾鲸!”
“一定是他了!”
“据说这次射杀建虏的头目,多亏他的画技。”
之前朝鲜发生的大战,京城的报纸上也多有报道。
很多人因为朝廷兵马的调动,对此极为上心。
在豪格、扬古利、硕讬等人相继被射杀后,朝廷推出的悬赏纸牌,顿时名声大噪。
如今这种纸牌游戏已经不止流行在军中,还成为大明人消遣的娱乐用具,甚至被赌场用作赌具。
绘制纸牌上画像的曾鲸,也同样被人熟知。很多人对他惟妙惟肖的画技,都是极为称赞。
这次听张溥说有画家被特赐元士出身,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而且因为他之前的功绩,被一些人认为是实至名归:
“曾波臣的画技,当真是开一派之先。”
“以后他的波臣派,必然大行于世!”
这种吸收西洋画法、立体感强烈的画法,有些人觉得不喜欢,有些人则极为喜爱。
当今皇帝就是喜爱者之一,并且用他的画技,推出了对建虏的悬赏纸牌。
在皇帝的带动之下,波臣派在肖像画中,可以说站稳了脚跟。
据说锦衣卫都在向他学画技,以便在通缉时画像更像些。
还有人为陈继儒鸣不平,认为以他的画技和名声,更应该被特赐元士出身。
但是也有人不赞同,认为陈继儒虽然志尚高雅、博学多通,却当不得元士:
“陈眉公是隐士,他的名声是高,却没多少功绩。”
“若是他能靠着名声成元士,元士岂不成了举孝廉?”
和一些推崇陈继儒的人,对他应不应该成为元士上争论起来。
张溥见此心中更喜,因为争论得越激烈,就越没人闲着没事劝谏皇帝。
他自然也免了为难,不用考虑哪些文章要不要发表,要不要进行裁剪。
对操纵舆论颇为在行的他,更是打算在报纸上开个专栏,专门介绍各位元士,分析他们被特赐元士出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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