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彦放声哂笑道:“原来你已经将神女当作敌人了?果然,咱们这位才貌双全的皇上确实难以让人心安,但你其实也没必要担心,哪怕神女阁下与皇上心意相通,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能活在黑暗下的关系,皇上可是你实打实的夫君,不论如何,你都是压她一头的。”
老实讲,阮沨泞心里头也是有些许奇异的,毕竟日思夜却从未想过要再度见面的人,摇身一变顺理成章做了她的夫君,果真是世事难料。
但她之所以需要神女的资料,可不是钟文彦所说的那样无聊的理由,她只是觉得,神女既然能代替内监,甚至比中常侍更高的位置直接接触江瞩珩,那么一定会对国政机密的事情有所涉及,说不定寻找国防图,她能做一个不小的突破库。
阮沨泞将信纸平摊开,信上白字黑字地清楚记载了神女姓甚名谁,又是何从来历。
北域娄族、变换声音、人|皮|面|具、幻象之术、上识天文,下知命理······
她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捕捉到了重要的一些关键词,想来这么多东西拼凑成一个人,若情报里说的都属实,看起来当个辅佐帝王的神女还真是不算屈才了,反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阮沨泞上上下下把情报翻了三遍,确实没有看见神女会武功一类的话语。
这也代表着,她不难接近。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还必须要小心对方在幻术上做的手脚。
“声音,话语,气味,物品,任何一个东西都有可能开启幻象,只是此乃相较之下最为耗费精力的一项术法,使用之后很可能导致施术人当场昏迷,故而神女基本很少使用。”钟文彦同声介绍道,“据悉只有在去年冬天为了救尚为储君的皇上时才用过一次。”
阮沨泞恰好翻到这一页,看上面写着:玥伶于皇上有救命之恩,又是一脉相传的娄族遗孤,故受封神女,兼娄族组长一职,担光伏娄族之使命。
钟文彦继续开口:“对外虽然是这样宣称的,但是其实当初在先帝身旁辅佐的大家,包括我钟氏尚为内臣之人都心知肚明,所谓救命之恩,根本就是个幌子,皇上那会儿陷入的险境,正是神女一手促成的。”
“什么?”阮沨泞微怔,那会儿远在大姜的她对于这些一无所知,难免有些吃惊。
“想不到吧,若非身为当初见证党争的人,说出来都鲜少有人信。”钟文彦喝了口面前的茶,徐徐解释道,“当初皇上与暨王分作两党,争夺君位,冬狩之时皇上受困于蛇群,神女恰好在这时突然出现,那时皇上等人只道她是能够用树叶驱散蛇群的天降之女,后来才知道她是娄族之人,此时再细想那会儿突如其来的蛇群,一下就说得通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蛇群,而是玥伶所造的幻境。”阮沨泞无需他继续说下去,顺势推论,“而她也不可能是莫名冒出来的,再思考到两党之争,很容易便能猜到是对方安插进来的人。”
“不错,正如你所说。”钟文彦点点头,“皇上亦是思索到如此,当时,将尚栖身于储君之处的神女一举击杀,简直易如反掌,随便找个不成文的理由都能断去暨王的一条手臂,但他却不计前嫌,不但对于神女前身所属不予追究,反倒是倾注了全部的信任,将辅佐之权悉数赋予,那个时候,他们都说他胸怀广阔,目光长远,知人善用,呵呵······”
钟文彦冷笑起来:“可我不这么觉得,我只觉得皇上是当真敢赌,敢拿自己去赌一个如此复杂的女人,若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那只能说皇上最后能继承皇位,着实并非偶然,而是早就注定的必然。”
阮沨泞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样一个尚未掌握事情全貌都能凭借自身实力把握八分局面的人,实在不是很容易能被一件马甲搪塞过去。
思及此,阮沨泞忽而想起那夜在桐金台之上,江瞩珩问自己:“阿泞不知道朕什么意思?”
当真只是随口一问吗?
在她以为他被她的哭泣蒙混过关的时候,她是不是同时也被他的怀抱搪塞过去了?
窗外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云彩遮住,冷风阵阵,突兀骤雨连连,落在木制桌上,打在她的面上,阮沨泞手脚愈发有些冰冷。
这个男人,她原本可以确定,在选秀的大殿之上,他对她的喜悦是真心的,他对她的关切是真心的,在赏景的桐金台之上,他对她的心疼是真心的,他对她的祝愿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