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一方信不过另一方?
江瞩珩怔愣一瞬,呐呐而语:“你是说······阿泞,心悦于朕?”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泞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加梵则一双眼睛几乎突出来,怒斥道:“你不知阿泞的心意,却娶了她,唤她为妻,还准备带走她,你有毛病啊?”
此言之后,双方皆是长久对峙的静默,江瞩珩再怎么对儿女情长刻意陌生,再怎么对男欢女爱避而不谈,再怎么拿着所谓地平常兄妹情感当作遮羞布,一下子都没用了。
心脏被某些说不明而道不清的东西沛然莫御地溢满,过去那些让他疑惑的,不解的,尔后又忽略的,遗忘的细节,忽然间就有了解释。
她为何不愿嫁人?她为何不论如何都想留在他身边?公主的身份难道不比一个整日待在深宫里受气的嫔妃高贵吗?
那日在桐金台上,她为何会问出那些话语?她究竟是以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待在他的旁边?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接受他对她名为“关切”的亲密接触?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其实是喜欢他的?
江瞩珩想起那一双倔强的眼睛,幡然明了,那样傲气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放低自尊低头说出一句未必会获得回应的话语,更何况对于心底有秘密的她而言,未来充满了太多不确定因素,倘若她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把握,何谈再去把握住别人呢。
扶鄢打得是什么主意,前头两个要求根本就是幌子,她不就是认为江瞩珩并不喜欢阮沨泞,蛊毒不会种成功,即便是喜欢,一代帝王也不可能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绑定在一个南疆之女身上么,她只是没想到,年轻的国君倏忽轻轻地笑了起来,字正腔圆地问:“种蛊的时候,双方是不是得待在一块?”
原本以为在思考怎么体面拒绝的人却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在场的几位都怔愣住了,旻越首先站出来反对:“皇上不可!同心蛊如此阴狠,倘若泞昭仪娘娘突遇不测怎么办?您身为九五至尊,可是整个大燕的顶梁柱,怎么能够与他人的性命相绑定?还望皇上三思啊!”
“这位小兄弟此言不错。”屠叶也站出来规劝,“燕王陛下贵为龙体,倘若一个不小心,真死于这同心蛊,只怕是我们整个巫族都会成为千古罪人,扶鄢长老所提的这个要求,依老身来看,属实不妥,还需再作定夺。”
“哼,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有什么借口推辞,在我这都起不了作用。”扶鄢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我今日把话放这儿了,不种下同心蛊,谁也别想带走阿泞,若不然,便从我这身老骨头上踏过去吧。”
加梵忍不住指着她大剌剌:“你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犟呢,这大燕皇帝若死在咱们这里,到时候怎么交差?我就不说人家整个大燕知道之后的后果了,就拿阿泞自己来说,你心心念念盼了几十年的外孙女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她若是知道了心上人因为你而死,你觉得她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正在几方争执不下之际,石屋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动响,抬眼望去,竟然是阮沨泞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下半身的衣襟全部浸湿,显然是刚从圣泉里出来,一道原路返回。
扶鄢第一个反应失控,几近崩溃地大喊:“看守她的人呢?谁让你们把人放出来的?来人!给我把她带回秘境!”
但阮沨泞只是一个动作,就让任何人都不敢上前。
她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淡淡开口:“谁都别动。”
江瞩珩诧异地看着她:“阿泞,你的声音······”
“嗯,我能够说话了,具体的事情,等之后回去再和江哥哥详细说明。”阮沨泞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即转向巫族众人的时候,眼中又变成了冰冷,“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我说,你们天天有那么多功能特异的蛊虫,能不能用点在正道上?若不是我留了一手,你们当真想把我囚困在秘境之中永远不放出来?”
扶鄢的嘴唇直打哆嗦,声音又哑又抖,两行浊泪划过面上的皱纹:“阿泞,你也和阿怀一样,要狠心再度抛下外祖母离开了吗?”
阮沨泞看着她头发花白,牙齿掉落,一脸哀求的模样,哪怕再没有感情基础,也不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外祖母,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既然已经知道您是我的血亲,于情于理,为了尽孝,我也会抽空回来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