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复醒惟愿境中人。
也罢,或许江瞩珩,便是她跨不过的劫吧。
她长长一叹,稍稍仰头缩短距离,轻吻去他下巴上有些干涸的凝血,他身子一僵,眸中的情愫疯狂盛放生长,再无可抑制地俯身,落唇在她的眉眼,耳垂,又细细密密流连至喉颌,肩颈,她的指尖嵌入他骨骼突出的双肩,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书卷顷刻散落到了一处。
向来执提笔墨的俊逸长指一伸,似乎有什么掌控天地的力量,让那偏远边际的群山壑谷之下,潺潺流溪沨沨汨汨冲离山麓,朝着更空旷的天地而去。
阮沨泞莫名地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证过这样的奇特景观,感觉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九州大陆,遥望千里之外,欲浮古今多少江海去,此别言犹在耳万里寻,堆来枕上清波愁何状,一朝推云覆雨翻波浪,平生泾渭分明资识量,畴昔扭转乾坤入文章,几许愁情往事凭阑干,笑叹一轮明月夜枕安。
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背抓出一道道划痕,他也不甚在意,抚过她凝蹙起的眉,擦去她流出泪的眼,亲吻她紧咬住的唇,撩开她汗涔涔的发。
“泞儿乖······乖啊······”他她耳畔低哄着,“······等会儿就没事了······”
阮沨泞面容泛起淡色的绯,可一张薄唇血色褪尽,说不出话来,只能扶着他费力点头。
透过窗外,夜空乌黑得很,参横斗转,漫天的繁星直坠或横扫着,一束接着一束落入银河之中去,有的渺星零零散散,有的巨星光尾极长,但都不约而同地划开九重天的暗色,爆裂出烟花般的缤纷色彩,叫众星环极,雨零星散,实在是好一番大自然的天造地设。
看着那些星罗棋布,瑰丽璀璨的鬼斧神工,阮沨泞拧起的眉头竟无意识放松下来,伸手想要去触及那些景星庆云,仿佛自己正披星戴月遨游于天际,又众星捧月地乐不思蜀,直到风顺着窗涌入殿内,浑身一抖,她才是后知后觉得有些发寒。
“冷······”她喃喃唤道,“江哥哥······我有点冷······还有点疼······”
他遽尔停止了执掌九州的神力,长臂一捞将她抱起,又将外披包裹在她的身上之后,毫不在意一桌端肃变得乱七八糟,径直往内殿走去。
墨青色帷帐飘飘落下,一方床笫间香薰弥漫,他将她轻放在金绸软榻上,一床连簇的祥云与满床的绣花相辅相应,如同一幅工笔精湛的绝世美景图。
被衾盖过两个人儿,他擦去她的汗问:“泞儿,现在还冷不冷?”
她摇摇头,薄唇水润透亮,双眼雾气蒙蒙,这样的美人,平日里一颦一笑都是顶好看的,更别提此情此景之下的模样如何摄人心魄。
他又哑声问:“那还痛不痛?”
她不摇头了,抬手搂住他,收拢双臂,仰起下巴去吻他,唇齿亲昵地纠缠在一起,迅速点燃了越来越多的爱念,渐吻渐深,相依相偎,如痴如醉。
神力再现于世,千里之外,出现一头蓦然苏醒的饕餮,闯入玉门关疯癫发狂起来,嘶吼声如同波动的琴弦,让关内芳草丛生,凶兽却不甘寂寞,逾矩地踏进谷实后,撕裂麦齿状的花叶,终于被守关的婴女发现,惊魂未定,高声呵斥它离去。
“停······停下!先退······退出去!”
饕餮有些受伤,有些不知所措,它其实不是来伤害婴女的,它只是想来找婴女玩耍,但是不懂得人世间的秩序,所以有些莽撞,婴女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它并无恶意,表情舒缓了一些,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安抚地呼唤它。
“我不怕了,你来吧······”
这只上古凶兽奇迹般听懂了人言,按着爪子轻缓地进来,来到镇守的赤珠前好奇观摩这个宝物,又跟只狗儿一样轻巧地碰了碰,谁料中流砥柱只是这么轻微一动,玉门关一下子震荡起来,婴女无措地掉出了滚烫的眼泪,饕餮便又不敢动了,呜咽着抚慰她脆弱的心灵。
“泞儿······”
一声低呼将阮沨泞从半梦半醒中唤出,她升天的灵魂下坠回身体,慢半拍地觉得自己变成了两半,抬眼看去,残烛将息,珠帘摇晃,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江瞩珩的鸦发与她的青丝难解难分,分不开,扯不断,他吻去她的泪,又接着品味她的唇,温柔地口允吸那不知所措的小舌,阮沨泞虽然是初临而有些笨拙,但还是竭尽所能积极地回应着他,他眉眼一弯,在亲吻的间隙轻声说:“泞儿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