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沈要所说,到雍园来玩,照样也是夏一杰给他支的招儿。
此事说来倒也凑巧,原是前几日他二人上街去的时候,只管兜兜转转的吃了蛋挞逛了百货商店,期间偶遇何金妮算意外,但总归是玩得不够尽兴的——其实这不尽兴只是沈要的不尽兴而已,毕竟他总想着萧子窈而不想着工作已是常态,除非他的工作变成只想着萧子窈才不会有例外,正如他从前一般,做她的狗,便是他的工作。
于是,近些时日,他便总想着忙里偷闲的再与萧子窈出去逛逛。
夏一杰的确是个纨绔。
他出的主意,沈要的确听不太懂,不过有样学样还是可以做得像模像样的——西洋的点心吃了,洋人的橱窗逛了,茶楼虽然可以推牌九,却不如晚间两人一同待在公馆里互抽鬼牌来得有意思,他不擅长赌博,麻将教不通、牌九学不会,萧子窈嫌他笨,便一边教他一边用口红在他脸上画画,等一张脸画不下了,就解了他的衬衣口子,往他的胸前画。
当时,萧子窈其实是不大满意的。
她脾气一向很差,更不耐心,一旦沈要输得多了,她便觉得无聊了,又疑心是他故意放水,所以在他身上又写又画,一指粗长的口红从头磨到尾,最终在路过他腰间沟壑起伏的时候一下子折断了,钝钝的一下,像一把刀柔软的没入肉里,了无声息。
可四下里却不是静的。
原是沈要忽然就哼了一声,没张口,那声音便是从他齿缝里泄漏出来的。
萧子窈立刻抬起头来。
“装可怜?”
她故意笑道,“这又不是刀子,一根口红而已,在你身上写两笔,怎么你还娇弱起来了,我的口红可是因此断掉了呢。”
“那就,重买。”
沈要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明天请假,我们——”
他讲话根本过不了一半。
因着萧子窈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去。
平日里,这呆子蹬鼻子上脸的行径可太多了,她难得仗势欺人一回,自然就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于是就将那断了的口红往地上一丢,说:“唔,你去给我换一只口红来。”
沈要顿时纳罕的歪了歪头。
一时之间,他简直不敢多嘴,唯恐说多错多,所以便一股脑儿的将镜子前面的胭脂口红统统拦进了怀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抱到被子上来——那是珍珠白绣玉兰暗纹的被面,就此一下子开出无数繁花,萧子窈翘着脚,手里的牌哗啦啦的扇成小折扇,她被簇拥着、好整以暇的望定他去,便笑道:“呆子,你怎么办的事,我只要一根,结果你把我所有的口红都拿来了。”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颜色。”
他小声嘟囔,“因为我怕你说我笨。”
“可你就是笨呀!”
——是时,萧子窈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眉眼很弯很弯,如月牙似的,尤其的好看,沈要甚至来不及反驳,便瞧见那笑吟吟的眼里盈着笑吟吟的光,波光粼粼,像一面湖水,只管照出一条狗狼狈而又心猿意马的模样。
“反正是往你身上画画,哪怕要论喜欢,也该是挑你喜欢的颜色。”
话毕,她便摆了摆手,颐指气使的就道:“正面画满了,你转个身,让我画你背上。”
沈要忍不住的顿了顿:“六小姐,说好的输了牌才画的。”
眼下,他的脸上早已不剩多少空白了,就连前胸也不例外,都成灾,萧子窈不太会画画,就故意画些拙劣的唇印上去,起伏的两条红线合围一起,哪怕画得再假也靡靡。
她于是故作无辜,问道:“怎么,你嫌我画得难看?”
沈要很快的摇了摇头,
“不是。”
“那是什么?”
他说不出来。
——其实是想换她真的亲上来的。
沈要心想。
偏偏,这不过只是他的一个愿望而已,没有许愿,因为觉得也许会愿望落空,所以不想浪费一个许愿的特权,谁知,只此一瞬,萧子窈却无头无尾的改口道:“那你趴下。”
他立刻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六小姐,我——”
“俯卧撑会不会?就那样趴下。乖,听话。”
她哄他总有一套。
要么循循善诱,要么撒娇。
不太经心的一举一动,却总牵动他心。
他敢不从命。
却不想,他适才支着手臂伏到地上,萧子窈便将一根根口红的盖子都拧了开来,紧接着又旋出里面的红脂,只管密密麻麻的摆到了沈要的身下去。
“六小姐。”
沈要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别逗我。”
“我没逗你啊。”
萧子窈理直气壮的说道,又见那探出头的口红如地毯上长出来的手,五指尖尖,血红色的,纷纷去抓沈要的心,那感觉令她十分痛快,就好像也轮到为刀俎一回。
只可惜,沈要不是鱼肉。
他是收着獠牙的恶犬。
偶尔乖巧,也偶尔听话。
他不会次次都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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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是开口。
“你可得趴好咯,呆子。”
“千万不要压断我的口红。”
“不然,每弄坏一根,我就在你背上多画一笔。”
“反之,你每多坚持一分钟,我就亲你一口。”
原来,不会打牌也有不会打牌的好处。
沈要原还以为,除非赢过了她去,否则他一点甜头也尝不到呢。
萧子窈给他出的难题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惩罚。
反正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他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害怕,便偷偷的好奇起来,倘若他当真弄断了一根口红,萧子窈究竟又会如何待他。
就只是往他的背上写字而已吗?
就像他们做爱的时候,萧子窈尖尖的指甲挠上来,又痛又痒,一开始是痛,痛快淋漓,更衬血肉模糊,之后便是痒,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情潮。
小狗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