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
她眼神游离,几乎不知道要往哪看,敛下眼皮时,猛然见他袖口在细细地颤抖,柔软的面料像是湖面的涟漪一般荡漾。
觉察到她的目光,他下意识便将手反剪到身后,然而哆嗦却止不住,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拧起眉,朝他伸出手去,“你的手怎么了?”
他却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只轻描淡写道,“无碍,缓一缓便好。”
可她见这势头,并不像缓一缓就能好。
她默默收回了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关心似乎有些逾越了,于是尴尬地拢了拢身上的披帛。
他就着她的动作瞅了她一眼,见她穿着青雀头黛的袒领半臂,领缘还滚着一圈荷叶蜻蜓的绣花,下裙却是明亮的栀子黄,披帛是春碧的小簇花纹样,仿佛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
可他心头明白,她虽是不温不火的性子,可骨子里却犟得很,也正是有这么点傲气和决心,让她有了今日的成就。
他打从心底钦佩,却是不敢再肖想什么。
因而他也不过扫了一眼,便克制地收回目光,“殿下若没有别的事情吩咐,臣便告退了。”
鸢眉闻言才从回忆里跳了出来,迟怔怔地抬起头来时,却见他已然走出了好几步。
他的背影就像株挺拔的青竹,与其他二十来岁的郎君们没什么不同,可是她瞥见了他新长出的白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不知为何,她像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直到夜里躺在床上,她也破天荒地因为白天这一次意外的重逢而辗转难眠。
离开他身边已有十年,她确信自己从未有一刻梦见过他,可这一晚,迷迷糊糊之间,做的都是关于他的梦。
有少年时的温柔迁就,也有他冷漠甚至带着恨意的嘴脸,又或者是那缠绵时他低声诱·哄她的温存……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腿心酥麻的余韵还未止,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皮肤上跳跃着,赤·裸·裸地昭示了她刚才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梦。
到了白天,她也几度失神,其实也没想些什么,脑子里是泛白的,却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菱香也觉察出了端倪,屏退了其他人才折了回来,搬了张杌子坐在她跟前,压低声音问,“娘子还忘不了裴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