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行至大堂,微微仰头去瞧楼上的那桩热闹。人群层层叠叠,她站在下头,实在是什么都瞧不见。
也不必瞧见,楚惊春敛下眉眼,与烟兰使了眼色。
烟兰当即跑上去,大喝一声:“别闹了,掌柜的来了!”
掌柜的?
那可是多少青年才俊王公贵族想要一亲芳泽的女子。从前做清倌儿时,一千两方可见一面,后来成了这春和楼掌柜,却是常常闭门不出,更没了相见的指望。
是以,烟兰声落,人群立时自觉劈出一条道来,一齐四下循着楚惊春的身影,待找见悠悠然站在楼下的女子,心神皆是一滞。
女子衣衫单薄,同地字号待客的姑娘所着略有些相似,除却里头的单衣,便只一层轻纱着身。然而,那一身云水蓝的纱裙,本该在浓艳的春和楼里不见颜色,可偏是如此,又依着满身气场,更让人觉得不敢亵渎。
只远远地瞧着,瞧着就是。
周遭瞬时静了下来,楚惊春便轻飘飘说道:“不知是哪家公子在此生事?”
音落,人群后头晃晃悠悠走出一位衣锦华服的公子来。公子眼下两片酡红,酡红下隐着两圈黑晕。虽还能行上几步,却已是虚浮。
当真是醉了。
正也是醉了,发起酒疯来就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姿态,这会儿听得有人质问,扬声便道:“小贱人叫唤什么呢?”
楚惊春面色未动,只看向站在那位公子不远处的烟兰:“烟兰,这位公子醉了,将人请出去。”
“请”之一字,用的尚且客气。
然烟兰跟在楚惊春身边有些日子,也算清楚楚惊春行事。当即叫上几个小厮,管他抗争不抗争,直接将人四仰八叉地抬了起来。
下至楼梯,连门槛也没多迈上一步,直接将人就丢了出去。
公子摔在地上,闹了极大的笑话,酒意在这一场热闹和冷风的夹击下,清醒了不少。可脾气顶着,说话愈是毫不客气。
“贱人,你可知本公子是什么身份,你竟敢将本公子赶出门?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贱蹄子!”说到最后,还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