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拜拜这天玑真人,保我日后官途坦荡。”她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谢辞被她气笑,“哈?你若真是闲,就帮着你爹操心操心春闱事务吧,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李忠明极为认真:“你连神佛都不信,还信真人?”
谢辞冷暼一眼,“你信他的?就算他信真人,他需要让真人保他官途坦荡吗?”
许宴知依旧笑得和煦,谢辞却被这笑激得冒了冷汗,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预感。
果然,只听许宴知说:“我若是闲了,郡主必会约见我,届时你谢大人忙着又无暇顾及,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这不见总要有个说辞拒绝吧?”
谢辞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怎的一副小人做派?”
她一摊手,“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谢辞气得牙痒,没好气道:“陪你去可以,你得告诉我们你要去的真实理由。”
许宴知闻言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圣上不喜迷信,好巧不巧这天玑真人赶上我爹主持春闱之际来了京城,我总觉蹊跷。”
李忠明“啧”一声,“你早说是要去探探天玑真人虚实不就行了?看你把谢辞气成什么样了。”
许宴知抿茶不言,她就是纯欠儿的。
谢辞散了气,问她:“这天玑真人我之前倒是有所耳闻,可他一直出现在江南等地,从未来过京城,你这疑心也是对的。”
李忠明抚着下巴思忖,“这天玑真人就不怕来了京城惹得圣上不快,届时被降罪丢了命也未尝可知。”
她也道:“最重要的是,这天玑真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春闱之际来,考生们若沾上些迷信之事,怕是会引起事端。”
谢辞点头,“如此看来,确实应去探一探。”
“你在都察院没事就不必回去了,就在这等我俩下值。”
“那再叫人上一盘栗子酥。”她倒是毫不客气。
谢辞哼哼两声,“你倒是会享受。”
……
三人前往万象山时正逢夕阳,谢辞发现此刻同路之人很多,随意问了几人去向,皆言去元庄拜会天玑真人,听他开法做讲。
李忠明:“这天玑真人的信众在京城也如此之多吗?”
许宴知则是摇头,“未必都是京城人,你仔细留神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说的不是官话,应是地方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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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渐渐凝眉,“那便是地方上的人特意赶来京城就为了拜会这天玑真人,莫非这天玑真人当真有何神通?”
许宴知冷笑,“若真有神通,也不见他为百姓社稷做过什么事,依我看,不过就是弄虚作假罢了。”
三人到了元庄,真真儿是硬挤进去的,就连李忠明这等五大三粗的人也差点没能挤进去。
三人离得太远,瞧不真切台上的天玑真人是何模样,只见得他在台中做了几套动作后便开始了做讲。
许宴知听得困乏,李忠明打了个哈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莫不是你真的多心了?”
谢辞揉揉眼睛,“就这都能有这么多信众?”
许宴知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再等等看。”
谢辞拐拐他二人,“除了我们仨,其余的人都听得专心致志,他们是被下蛊了吗?”
谢辞此言一出,有一约莫十三四岁的道袍孩童严肃道:“三位若是不想听,大可以出去,有的是想听之人。”
李忠明皱了眉刚要发作就被许宴知压下,她朝那小道笑一笑,“小道长莫要恼,我等也是头一回来拜会天玑真人,有不懂规矩之处还望小道长提点一二。”
那小道闻言怒目稍缓,“真人讲究与有缘人相见,若非有缘人,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见不得真人。”
许宴知笑问:“那何为有缘人?不知小道长可否告知一二?”
那小道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你们且认真听,听完了便也知道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李忠明不耐,“这小儿在此故弄玄虚,当真是叫人不快。”
谢辞拍拍他肩膀,“好了,消消气,且听他的,听听再说。”
三人熬过天玑真人做讲,只见方才同他们说话的小道去了台上,“诸位,接下来真人会与有缘人相见,为有缘人答疑解惑。”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个个面怀期盼的往台上相望,都希望自己会成为天玑真人的有缘人。
那小道抬了手,底下便静了,生怕发出些声响扰了天玑真人的神通。
天玑真人盘腿坐于台上,高深莫测的念叨着什么,突然扬声一句,“城东何氏,丧妻丧子,面有黑印。”
底下有人举着手,激动地说:“我!是我!真人说的是我!”
那小道朝那人微微颔首,由其他身穿道袍之人将那人带走。
天玑真人静了片刻,又道:“城西冯氏,家有老母久治不愈,身有隐疾终不得医。”
“我!是我!”
举手之人依旧被带走了。
天玑真人正说着,许宴知暗中对谢辞道:“回头查查这些被选中的有缘人。”
她话音刚落,台上响起,“京中官家许氏,本一母同胞其姐却一朝身死,早年娘亲死于狱中。”
早年娘亲死于狱中。
许宴知闻言一怔,胸腔怒火被挑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袖中之手紧紧握起,眸中寒凉渐生戾气。她知现下不是发作的时机,便强压下眉眼怒意,半晌没言语。
台上小道见久未有人答复便扬声一问:“此许氏何在?”
谢辞和李忠明同时蹙眉望向许宴知,谢辞将手搭在她肩上,有些担忧之色。她垂眸长呼一口气,终是松开袖中紧握的手,她轻一撩袖,缓缓抬起一只手来,淡淡道:“在此。”
再抬眸时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怒意。
许宴知低低道:“见机行事。”
领路的道士朝她颔首,她回一颔首后便跟着他去了。
许宴知不知这道士要将她带到何处,她一路留心周围情况,她眯眼扫视这领路的道士,不像会武之人。
天已经见黑了,似是会有一场大雨要来,天色被逼得阴沉至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压迫之感。
她沉眼去看天色,“要下雨了。”
那道士脚步没停也没回头,只一句,“有缘人带伞了吗?”
她翘了嘴角,似嘲似笑一声,“拜会过天玑真人后,还需带伞吗?”
那道士平淡回复:“真人必会让大人拨开云雾见晴天。”
“那便不用伞了。”他如是说。
她依旧望着天色,眸中隐去的冰冷渐渐重现,同时又多了些许愠怒和几分若有似无的戾气,她清寒道:“但愿如此。”
但愿,这位天玑真人莫要叫我失望,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