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棠走过来,依样拈香,祝祷跪拜,一样把香插好。
大和尚在侧合十,“当”地一声敲响佛钟,钟音袅袅送往远方。丁灵正仰首瞻仰殿中佛像雕刻技艺,转头见宋闻棠跪在蒲团上,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宋闻棠目光同她一触便避开,仍不吭声。丁灵一整日心不在焉,没心肠问他,走去问tຊ大和尚,“若是为春闱拈香,可需供奉功德?”
“心诚则灵。”大和尚笑道,“佛祖何需供奉?所谓供奉不过世人自求心安——施主这话不妥。”
丁灵一滞,又笑起来,“果然是我书读得少,竟显得浅薄了。”转头招呼,“那我们走——”声音一瞬间拔高,“闻棠?”
眼睁睁看着宋闻棠身体骤然倾倒,头颅砸在香案边缘,香炉倒塌,香灰尽数倾倒在他身上。
宋闻棠只觉眼前世界像隔着水波一样摇摇晃晃,身体不受控制,百忙中伸手抓握,堪堪扣住供案边缘,耳畔砰一声沉重的闷响,半边肩臂便如同被火燎过,尖利地疼。
大和尚冲到近前,一只手撑住他,另一只手挽住衣袖拂去他身上燃烧的香灰。扑灭明火,把衣料剥下来,便见宋闻棠半边肩臂起出一串鲜红的燎泡,烫伤了。
丁灵走近,皱眉低头,“有烫伤药吗?”
“有。”大和尚便吩咐小沙弥,“速速去取。”
丁灵伸一只手碰一碰宋闻棠前额,“你在发烧啊……必是昨夜冻着了。”又问,“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话?你烧成这样便该躺着,何必奔波来此?”
宋闻棠被疼痛相激,清醒许多,另一只手抬起展开衣袖掩住半露着的肩臂,“只是有些困倦,以为没睡够。”
丁灵想说话又忍住,“上完药送你回去——冬日着凉不是玩的,春闱近了,你不能轻忽。”
宋闻棠低着头,“好。”
小沙弥很快走回来,大和尚亲手给宋闻棠上过药,又仔细裹住,“寺里有衣裳,施主不嫌弃,换一件?”
“不敢。”宋闻棠道,“承蒙赐药,已是感激不尽。”
大和尚也不强求。宋闻棠坐着吃过一盏热茶才缓过来,同大和尚作别。二人出大慈悲殿天色已经黑透,积云浓重,因为下雪,无星无月,伸手不见无指。
侍人尽在外头,宋闻棠又烧成这样,眼前就一个还没成年的小沙弥,和一个七老八十的大和尚。丁灵道,“慢点,我扶你。”
宋闻棠原想拒绝,但着实晕眩厉害,从这一百零八级上摔下去只怕这辈子都不必准备春闱了,便小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