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干城打算率领主力渡河直接与泗沘城守将郑德贤汇合。然而在大军抵达完州时,干城再次收到青梁的密报。
青梁自从发现盖苏文大军转移后,便带着斥候小队悄悄跟着盖苏文的大军行进。青梁等人长期跟扶余人打交道,时间一长连资深扶余官兵都分辨不出他们是征东将军府的密探,只将他们认作征调来的东胡骑兵。
青梁等人之前打劫了不少扶余粮队,所以手中物资颇丰。于是他们经常拿着干粮、肉干、鞋袜、药品......等宝贵物资周济掉队的扶余官兵。
扶余军的主力兵种是重甲骑兵,行进速度自然快一些。一些步兵肩挑背扛各种物资急行军,难免会掉队。
在青梁等人“热情”地救助下,许多扶余掉队官兵自然向青梁等人敞开心扉。一些重要情报就这样源源不断被搜集整理。其中最重要的无外乎几点:
扶余的粮草补给将通过海运,从扶余王京运送至牙山城。
扶余进军的方向是泗沘城。
盖苏文将辽东方向的五万精锐南调,扶余两军将在论山城会师。
这些情报都及时传递到萧干城手中。此时的萧干城清除新月城与蔚山之敌,再无后顾之忧。他率领将近十万大晏与新罗联军急行军抵达完州。
干城所部在完州补充过粮草后却迁延不进。原因就在于青梁与郑德贤的报告。根据青梁送达报告的时间来推断,盖苏文所部已经与辽东南下的五万扶余精锐在论山汇合,并且应该兵临泗沘城下才对。
然而郑德贤的报告中却指出,多日来泗沘城周围只是发现小股扶余斥候,却迟迟未见盖苏文主力。
干城反复观看青梁与郑德贤的报告之后先入沉思。盖苏文的战役企图只能有两个。一是趁自己不备攻打泗沘城;二是在自己回援途中设下埋伏进行伏击。
根据手中的两份战报来看,盖苏文显然不打算强攻泗沘城。那么如果盖苏文打算在半路伏击自己,他将在何处设下埋伏?
他思索片刻,起身来到地图前端详良久。干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狞笑,将目光停留在论山。论山城北、东、西三面都有山。这些山脉构成一个三角形,在三角形的中间是一片平原,在平原的南面是论山城。论山城西南方向则是熊津江。
此时孟绾、何岳立、成斌、钟侯等都已与干城汇合。众人看着他独自狞笑都很是奇怪。孟绾不禁问道:“大帅怎么了?”
干城缓缓转身,又是发出一阵阴鸷的怪笑。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干城忽然收住笑声,抽出一根木棍指着地图道:“论山城东西和北面都有山脉,西南侧还有熊津江阻隔。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先是一愣,钟侯最先反应过来道:“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孟绾问道:“大帅的意思是在这里打盖苏文的埋伏不成?”
干城一阵冷笑道:“恐怕是盖苏文将精锐埋伏到此地,正准备打咱们的埋伏。”
孟绾与何岳立都是一惊,片刻功夫何岳立道:“若是如此,这周围的地形对我军极为不利。”
干城点点头道:“无妨,既然盖苏文精心准备,本帅也要有所表示。”
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干城也不多说,随手剪裁了一张半尺宽的纸条,随后挥毫写下几行小字,最后封入一枚蜡丸递给成斌。
干城这才吩咐道:“成将军,你率领三千精骑带着这枚蜡丸经江景附近的浮桥前往泗沘城与郑德贤将军汇合。二位汇合拆开蜡丸,然后依计行事。”
成斌并不多说,接过蜡丸点齐兵马直奔泗沘城而去。
萧干城送走成斌之后并急着出发,而是在完州修整了一日,这才率领大军调头向北奔论山而去。
一路上孟绾等将领不禁忧心忡忡。干城的心情到是很好,一脸风轻云淡、谈笑风生。最不爱说话的何岳立终于憋不住了,问道:“大帅,既然您已经料定论山附近有盖苏文的伏兵,为何还要前往?”
干城笑而不答,只是催促全军向论山进发。
再说成斌率领三千轻骑兵一昼夜急行军便抵达泗沘城。成斌不敢耽误,急忙将干城的字条交给郑德贤。这张字条是用萧、郑两家平日联络的密语写成。
郑德贤对照手头的易经翻译过来,不禁哈哈大笑。成斌连忙问道:“大帅有何妙计破敌?以致将军如此心花怒放?”
郑德贤摆了摆手道:“眼下军情紧急,咱们赶紧出发。到了轮山城外,将军自然明白。”
随即郑德贤率领三千轻骑与泗沘城中三千火铳兵、一万新罗兵赶往论山。
盖苏文并未料到泗沘城竟然有一支一万多人的杂牌主动出城迎战。他此时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从完州出发的萧干城主力身上。
眼见萧干城一步步走向自己精心布置的伏击圈,盖苏文又兴奋、又紧张,就连派出斥候时都愈发谨慎起来,生怕打草惊蛇,惊走了即将上钩的肥鱼。
然而领盖苏文意想不到的是,萧干城的十万大军在抵达论山城南四、五里处就停下修整。盖苏文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莫非是萧干城发现自己的埋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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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盖苏文又心存侥幸,暗自揣度,莫非萧干城这就是正常的休整?不过这也太反常了。他心中急躁,便在帅帐中来回踱步,仿佛是一个被不断被抽打的陀螺旋转不停。
一旁的尉支文德劝道:“丞相,这没什么。眼下我军粮草充足,足够支持半个月。我军又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即便萧干城发现我军有埋伏,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军进可战,不利也可以后撤。”
盖苏文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传令,派遣精锐斥候密切观察萧干城的动向。萧干城的营寨如有异动,立刻报告。”
如此两军隔空对峙一天一夜。扶余各部从一开始的万分紧张,开始逐渐松弛。有的士兵认为:“萧干城乃一代名将,岂能发现不了咱们的动向?”
又有士兵念叨:“他若是发现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我看这不过是萧干城所部远道而来,在此地略作休整而已。”
还有的士兵猜测:“萧干城是不是布下疑兵,主力早已回援泗沘城了?”
更有久经沙场的老兵叹道:“若是萧干城只是率军回援泗沘城就好了。若是他派出一旅偏师偷袭我军背后的粮道可就麻烦了。”
突然传来一位军官的呵斥:“你们这些小兵懂什么军国大政。敢妄议军机,动摇军心者斩立决。”
众人这才悻悻作罢。不过也有将领向盖苏文提出,萧干城是不是已经侦悉我军在牙山港湾的粮草补给基地?若是牙山有失,我军危矣。
盖苏文此时疑神疑鬼,只好一边派遣尉支文德率领五千精兵加强牙山城城防,一边又抽调斥候在自己后方侦查。
如此几番折腾,已经到了转天夜里。盖苏文眼见干城迟迟没有动静,也焦虑地睡不着。到了子夜十分,前方斥候报告,萧干城大营中并无半点动静。盖苏文这才卸甲,盘膝,靠在卧榻上休息。
此时所有埋伏的军士不敢生火做饭或照明,吃了随身的干粮,便在埋伏位置睡下。漫漫长夜漆黑如墨,茫茫四野寂静无声。只有山中茂密的树林随风起舞,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响。
论山城北,鸡龙山帅帐中,盖苏文听着舒缓动听的“树涛”之音,不禁感叹道:“山里的风真大!”
不过这美妙的树涛到很是助眠,仿佛是一曲与自然高度契合的乐曲。本来千百念头涌上心头,无比焦虑地盖苏文开始变得恍恍惚惚,无比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