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以慕睡的安逸,膏药也起了效,红疹子颜色慢慢变浅了。
不知他出去探得什么,待明日也好相问。
这脱衣涂药的应急之策,莫涵煦也被自己所作所为,震慑到了。
好在师弟没有醒来,不然横竖,莫涵煦都解释不清。
虽说心中有懊悔,但一样充斥喜悦和兴奋。
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名正言顺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剔除了所有的怀疑,他太清楚,将来,是要护着会以慕的。
莫涵煦不再躲避自己的心神,更了衣,例外的去里头躺下。
烛火并未灭。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房顶上滴答声,冲洗着世间万物。
毫无嘈杂,唯有雨滴的声响而已。
莫涵煦侧着身子,眼睛本合上了又睁开。睡不去。
若是心如止水,何来动心之说。
没法子,他将手肘压在枕间,倚着望师弟,雨声使人心静,能仔细端详。
会以慕白皙的皮肤,渡上淡淡的灯黄色。小嘴边挂着水痕,鼻尖有些不明显的油光。
他的呼吸是起起伏伏的,安静地,呼进呼出。
离的如此近,莫涵煦不由地上扬嘴角。
真是个可人儿,小时候到如今都这么讨人欢喜。
“小懒猫。”莫涵煦戏谑道。
白日虽说没有很重大之事,但时辰晚了,身子仍是不免疲倦。
不过一会,莫涵煦眼皮便打架起来,伴着雨声,沉沉地睡去。
耳旁的耳饰妥放在臂弯中,盖去浑然而生的野生之气,与雨夜的静默相合在一起。
侧房中,丞相方起莘趁着半夜,正蹑手蹑脚离开客栈,特意叮嘱客栈老板,不准透露半点风声。
贫民地死去的两个孩子,此刻,正淋着夏季的暴雨,丝毫没有庇护。
雨水洗刷着流出的血迹,惨白的模样,满是悲哀。
早上哭丧的有那么多人,多少是凑个热闹,又或是知晓这两个是谁的骨肉,想要用此得些银钱。
愈是贫穷,所求越少,却也同样会更险恶。
本性暴露,一览无余。
可怜的婆娘彩蝶,啜泣着小跑,只想早些赶回孩子身边。
她怀中揣着碎银,大雨之下依旧抱的很紧,生怕掉了一点。
她全身湿透了,白色的补丁衣衫沾上水,重了不少。
也正因为急迫,跑着跑着就摔倒在了地上,硬生生砸向那坑坑洼洼的泥地。
脸上,身上,都粘上了湿土。
她的泪水与雨水混杂着,漂亮的脸蛋亦是磕出点点血迹。
碎银洒的满地都是,有些还陷在了泥土里。
她忍痛跪起来,疯了一般,瘦小的手指去抓散落的银子,试图将一块一块重新放回袋中。
可袋子掉在水坑里头,她使劲打开,却因为雨水,重的很。
彩蝶拖拽着袋子,挣扎地去够那些银子。
可即便是爬过去拾起,银子也只是放回去了几块而已。
“你心疼你的孩子吧。”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遮挡住了所有能找银子的微薄光芒。
那人也是湿透的,可他在笑,嘴角上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没有发簪,也没有发冠,松散着所有的发丝,都毫无章法地贴着那人的脸庞。
彩蝶怕他,却仍惦念他脚下踩着的银子,颤抖地问:“你....你是谁?”
那人挂着可怖的笑,俯下身子,并未回答她的话:“你说,为什么他们就是方丞相的崽子呢?”
“值得吗?为了孩子,三番五次说明自己的身份,好的打紧啊。”
彩蝶害怕地退后,跌坐在泥坑里,痛哭着道:“你到底是谁.....我不过就是想给孩子买口棺材.....”
原有已经捡回来的银子揣的更紧了,她扭着身子哭泣,想要退之逃跑。
那人也不抓她,任由她跌跌撞撞地退后。
他站在那,从地上的土里抠出陷入的碎银,放进自己的兜里,笑言:“棺材,我都帮你们买好了。做事,我从来都不会含糊的。”
说完这句,手上握着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彩蝶去,正中彩蝶左胸。
一命呜呼了。
雨越下越大,那人慢悠悠走到她身边,注视着死不瞑目的尸首。
他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像是在观赏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尸首指尖的泥土被雨水冲洗,原本握在手中的小块碎银,滑落在了泥地中。
街巷无人,也无人因为外头的声响而点灯。
黑乎乎的一片,月光更是因乌云而微弱。
他笑的极是瘆人,空旷的泥地上,一人一尸。
就这样在路中央对着。
那人没撒谎,他一直等到后半夜,天要亮了。
待乌云飘过,果然后头有三副棺材。
正好放在他身后,不过十步之遥。
“可要好好厚葬你和孩子。”
他走到她跟前,把那五块没捡出来的银子,抛在她胸前。
脸颊上的笑容似控制不住,甚是癫狂。
他笑的得意,伸手去拽住了匕首的把子,重重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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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那人一脸。
匕首一出,彩蝶那睁大的双眼留下了两道深红色的血痕。
都是血迹的刀子放在水坑里随意泡了泡,脸上的血迹就这样挂着,那人也没想要处理。
直到他打了几个哈欠,有些困了,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天晴不过那一会,雨慢慢又下的大起来。
早晨起来,没听到有何异事,会以慕也意外没有嘴硬。
师兄弟三人就带着安落琼,去贫民地的茶馆,想看看叶景山会不会出现。
留会雨新呆在客栈,看管行李,顺便让她好生歇歇,不必一直挂怀安落琼的内伤。
怪异的倒是莫涵煦。
他黏得会以慕极紧,就差脸贴脸了,支支吾吾问:“昨日你睡着后,可还醒来过?”
“昨日睡的甚好,师兄,你若是想和我撑一把伞,就把你那把油纸伞收了。”
会以慕说着要帮他收伞。
莫涵煦拦住他,又正经道:“会以慕,以后不准随意喝酒。”
说完,便离他远了好多,前刻的温文全部收回,冰冷替代情绪。
会以慕心道,主动凑上来的师兄,着实有趣。
师弟是个明眼人,之前师兄每次都是嫌弃他的酒敏,骂着捶他要他戒酒。
如今倒是只是说了句,似责怪却不是责罚的话。
有意思,有意思。
想着想着,不一会,就到了茶馆了。
茶馆只有一层,比起客栈来,简陋的和没搭好的草房子差不多。
饮茶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看上去也不像是常客。
“公子,可是有什么奇案?本来我呆在客栈,也能帮会姑娘一些。”
安落琼憋了一路,坐正后才问。
“昨日那边死了两个孩子,行凶之人毫无踪迹,酒馆没有开门,茶馆的人算是这最复杂的了。所以我们带你出来,到这儿可以寻人问。”
会以慕抢着回答道。
莫涵煦同茶家道:“来些红茶。”
茶家躬身应了后,他转回来对安落琼笑了笑,道:“是我们师兄弟自打的主意,前几日安郎问我们能否继续当修士,有案子便带你出来了。”
“多谢各位公子,能记得鄙人所说之话。若能帮忙,安郎在所不辞。”
安落琼跪下便要行大礼。
会以慕连忙拦住她,道:“你不是下人,与我们是平起平坐的。”
安落琼愣住了,被傻愣愣地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