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方面则是,自己还没到在小先生面前暴露身份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如实相告,整件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最后一方面则是,朱棣对于自己现在这般境遇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现在看上去自己的处境极为不妙,但实际上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子。
尽管不知道皇帝现在为什么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怨气,将他直接投到了关押臣子们用的诏狱里面。
可是终究有一日自己是要出去的,并且通过朱棣对于朝廷内外如今局势的分析,他觉得自己脱困的一日并不会持续太久。
这里面的道理也很简单,眼下眼看着胡惟庸一案掀起的滔天巨浪就要波及到朝廷的各个角落。
此时此刻无论是出于用人的角度,还是安抚人心的角度,皇帝不可能任由自己这样一位青年皇子搁在诏狱里面发霉发烂。
这三方面原因共同作用之下,就决定了朱汜这个时候虽然心理苦涩异常,但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却并没有太大的焦虑。
而既然自己的麻烦可以自己处理,那就尽可能的不再把这位小先生也扯在这场麻烦之中。
毕竟通过先前的一些迹象,朱汜已经知道自己在牢房里面说的话,并不是像胡轲说的那样直接被诏狱的天花板给拦了下来。
在一些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边,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正在那里偷偷的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而自己如今跟小先生之间的对话,不但能够突破遭遇的低矮的房顶,而且真的能够上达天听。
不过此刻虽然朱棣已经开始怀疑诏狱里面有人在监视自己,可他不过以为这又是父皇特意安排的什么眼线罢了,根本不可能想、也不会去想,当初听见自己谈话的竟然直接是太子大哥。
“先生,今日我们不聊这不愉快的话题。”朱汜再次冲着胡轲微微一笑,就想要把这一幕给接过去。
而这个时候他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头把自己的铺盖完全打开,再拿出其中一床比较厚的被子丢给胡轲之后。
自己则把另一床相对较薄的被子直接用力给扯开,并进而把外面的被套撕成了一段段长短不一的布条。
“先生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之前虽然对胡轲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那伤口委实不小,朱汜现在还是不太放心。
而面对朱汜这个时候突然切换话题的行为,胡轲表情先是微变,不过很快他也恢复到了往常那把散淡的样子。
对方既然不想跟自己交流这其中的事情,那自己也就不好太过上心。万一其中牵扯到了人家什么不想说的隐秘事情,自己继续逼问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太地道。
“老子又不是毛骧那种,干嘛要把别人的秘密都刨根问底。”胡轲心里如是想着。
“我的伤还行。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伤口又疼了一阵。
如果好在昨晚在这里值班的狱卒,也跟咱算混了个脸熟,我找他要了一盏油灯过来处理一下伤口。
这细细检查一番才发现,毛骧这个,手上的确有点东西。”胡轲表情还算平淡的说着。
胡轲回忆起昨晚自己解开绷带,看到伤口的情形,心中不禁对毛骧的专业技能暗自称赞,同时吐了口唾沫。
昨天,毛骧将自己绑在椅子上用刑,那血淋淋的景象和刀口划破皮肤带来的剧痛,让他痛苦万分,几乎想要死去。
胡轲原本以为,毛骧这个明显是军人出身的汉子,会把自己当作敌人对待,一刀一刀地割自己的肉。
他那凶狠的手法和狰狞的面容,至少也是屠夫对待牲畜的模样,总之完全不像对待普通人的行为。
当时,胡轲痛苦难忍,加上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一直困扰着他,无法消散。
因此,即使朱汜已经帮他暂时处理了伤口,止住了大量出血,胡轲当时也没有顾得上看看自己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样子。
直到昨晚借着油灯仔细查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两处伤口虽然都很深,但创面并不特别大。
也就是说,毛骧当时动手时,重点是扎这个动作,而不是划拉。
创口小意味着伤口的外层恢复会更容易一些,这条小命也更容易保住。
而创口深则意味着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一点也不会减少,甚至如此深的创伤,即使自己完全恢复了,但一旦时间久了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难免会出现一些变故。
胡轲相信毛骧是故意这么做的。
要知道,这个家伙是军人出身,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受过重伤的老兵不计其数,甚至像毛骧这样没有太大背景的人,他自己身上很可能也带着几处伤。
但这些都是胡轲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现在只要伤口愈合,暂时保住这条命,对胡轲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他头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毛骧手上的刀子他可以想办法忍受过去。
但是大明皇帝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刀,却不是现在他能轻易逃避的。
因此,昨晚确认自己小命无虞,并且已经接受了现实的胡轲,最终还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